点长没跟着一起走,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顾从卿他们一袋袋往屋里搬粮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鼓鼓囊囊的粮袋,喉咙忍不住动了动,咽了口唾沫。
他往前凑了两步,语气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急切:“顾、顾同志,你们这粮食……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顾从卿刚把最后一袋玉米面扛进门,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云淡风轻:“哦,用粮票去粮站买的呗。”
点长的目光又瞟向墙角的自行车和三轮车,手指都有些发颤:“那、那这三轮车和自行车呢?”
“自行车是用自行车票,去县里供销社买的。”顾从卿指了指三轮车,“这个啊,是亲戚家用旧了的,给我捎来的,不算值钱。”
“这、这得花多少钱呐?”点长的嘴唇哆嗦着,他在村里当了这么多年点长,见过的知青不少,却从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光是那辆新自行车,就够寻常人家攒几年的了。
顾从卿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趣味,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件:“没多少钱。”
他轻描淡写地说,“也就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哦不对,应该还不到一个月的生活费吧。”
顾从卿蓄意炫富,村里人太谨慎了,他们不先动手,他怎么动手啊!
他顿了顿,反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这话一出,点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一个月的生活费?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原本还想旁敲侧击问问能不能“匀”点粮食,此刻却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那点心思瞬间蔫了下去。
旁边几个也还没走的老知青也听到了这话,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看顾从卿的眼神都变了——这哪是来下乡的知青,这分明是城里来的富家少爷啊!
顾从卿没再理会僵在原地的点长,转身进了屋,顺手把门带上。
秦书几人正憋着笑,李广低声道:“你这话说的,把他吓着了。”
“吓着才好。”顾从卿淡淡道,“省得总有人惦记。”
有些时候,露些“底气”,比藏着掖着更能省去麻烦。
至少往后,再想打他们主意的人,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点长愣了半天,才蔫蔫地转身离开,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批知青,惹不起,真惹不起……
老知青们扛着锄头往地里走,一路上没别的话,全是念叨顾从卿他们买的那些东西——“十多袋粮食,白面都露出来了”
“自行车锃亮,还是全新的”
“还有三轮车,拉了一车东西”
……唾沫星子横飞……
这话像长了翅膀,没半晌就传遍了半个村子。
正在田埂上歇脚的村民们听了,眼睛都红了,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磕:“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这么多东西,怕是够咱全家吃半年了!”
村东头的老槐树下,几个二流子正蹲在那儿抽旱烟,听到这话也坐不住了。
领头的是个疤脸汉子,名叫刘三,平时游手好闲,全靠他娘下地挣工分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