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像是夜风轻轻晃动的风铃,只发出一瞬清脆的回音;很淡,像是薄薄的两片雪落到脸颊,还没来得及触碰就已经消融;很浅,如若蜻蜓越过水面,只留下一汪圈痕。
越裴回心脏一空,呼吸微窒,下颌线骤然绷紧,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也不需要他给出反应,吻完的人独自又坐了回去,夹杂着欢欣满意望了一眼,才转过头贴着玻璃,眼巴巴地欣赏夜景。
冷下来的指尖仿佛慢慢有血回流,也一点一点唤回了漏跳节拍的心脏,又一点点让它加速,几欲跳出胸腔。
男人闭了下眼睛,再睁眼,漆黑的眸里压抑着强烈的情绪,他倾身向前扣住林惊度的手腕,哑着声音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刚刚……是什么意思。”
林惊度的脸别过来看他,满脸写着疑惑:“应该就是为了能永远在一起安下的契约?”
邪神一板一眼解释了他方才在排队的时候听到的故事。管它真不真假不假,邪神说它是真的那它就得是真的。
他刚解释完,就看见深深凝视着他的那双黑眸溢出了些许嘲意,攥着他手腕的手松了松:“……永远在一起吗。”
越裴回知道,此“永远在一起”和他所想的“永远在一起”永远不会是一个意思。他比任何人甚至邪神自己都清楚,在邪神眼里,他们的关系或许从未变过,连这个吻,都不曾带有情欲的味道。
可在越裴回眼里,他们的关系不断在发生变化:少年每靠近一步,越裴回就抵挡不住一步,直到底线慢慢被放低,直到防御消失殆尽,一无所有。
这么久的相处下来,和林惊度的关系早就变成了缠绕不清的绸带,将他和他缠绑在一起,再也解不开半分。而如今,那绸带逐渐缚紧,可绸带不会绷断,会绷断的……是人自己。
越裴回并不迟钝,他意识得到有什么在变化,可他不愿意去承认这一点。
他收回手,躲开少年充满疑问的目光,偏过头去看深色的窗上倒映出来的自己身影,低低地说:“好像快下降了。”
他微微垂着头,落下的稍长发丝挡住了那染红的耳廓。
没注意到耳廓的细节,林惊度不高兴地鼓了鼓脸:“好快。”
为什么不能多转两圈呢?他可以多亲两遍,多签两次契约。
很快摩天轮就下降到了原始位置,厢门打开,林惊度轻巧地跳下去,回头下意识伸出手去要牵自家人类。
但他的手被男人侧身躲过去了。
林惊度愣住,掀起眼皮幽幽盯向人。
可男人依旧不看他,只是仓促地说:“不方便。”
“……”
邪神彻底不高兴了。
可走在他前面的人也不算安定,可以说,心乱如麻。
牵不到、现在不能牵的少年就走在他身后,平复很久的饥渴症又重新破土而出,一浪又一浪地袭来,可他不敢回过头去,像以前那样可以自然地把少年揽进怀里——只需要故作脆弱地说一句“我有点不舒服”。
忍着皮肤上泛起的密密麻麻痒意,他走得更快了些。
好在差不多到了要出园的时间,一人一邪神索性一路无话地往游乐园外走。
刚刚出了游乐园的大门,一切属于游乐园的浪漫和欢乐全被关在了身后。压下眸里的波澜,越裴回朝一个方向看去:局里的车停在那里,开了一条缝,不出意外,应该是他队员在观察。
思绪还没整理好,比这更先来的是加班。
越裴回眸里浮现思索,还未想到要怎么和邪神说才好,却听见一个温和含笑的声音在喊:“小惊度?”
林惊度眉眼还充斥着郁郁呢,一看见来人,眉间的悒郁减退了些。他歪了歪头:“柏羡青?你怎么在这儿?”
柏羡青笑眯眯地:“我在这家游乐园有股份,来视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