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站的台阶,要比我这方低上不少,他想要重新跳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救我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他留在原地也只能等死。
我只给他留了唯一一条路,那就是转身往前走。
可他偏不依,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往我的方向跳了回来,在碎裂之中,我身侧这个空隙的下方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可立足的地方了,他只能单靠手抓着断阶的边缘,因为过于用力,他手上干涸暗红的血迹再次开裂,洇出鲜红的颜色。
咔——
边缘的石阶也渐渐断出裂痕,我心头一窒,撑起身体向前扑了过去,双手穿过空隙将他牢牢抓住,他抓住机会,借力翻上了石阶,而后便攥住我的手,死活不放了。
而此时,我脚下的地面开始松动,一道道裂痕你追我赶地向四周冲撞着,他却跟完全没看到似的,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
“放手吧,算我求求你了。”
我将手中紧紧攥着的碎珠放进他的手中,“我真的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了,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已然彻底碎掉的聚元珠,这颗珠子,长久地在我的血肉之中蕴养,几乎要与我融为一体,而现在的它,再也不复从前那般晶莹剔透,断口逸散着死气沉沉的暗红色,如同昭示着我将尽的命运。
“往前走吧,好不好?别犹豫,别回头。”
我是一个顶顶小气的人,我说想让他放下,想让他了无牵挂地往前走,是我这辈子说过最大的谎。
是我放不下,有关他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悬于我心中,从未落下过。我可以容忍他抛弃我于世间独活,但我不能容忍他将过往彻底忘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哪怕我让他放手,也要以最深刻最无法忘怀的方式。
我要让他永远都忘不掉我。
“你曾经告诉过我,说血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这辈子都断不掉的。”
我尽力地抬着自己的手,将他的手心合上,用催促的方式将他往前推着,“这辈子我是没有机会了,待我此生将这一身罪孽的血流尽,来生换一身清白去寻你,到时候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不好。你这辈子这样对我,我也是会记仇的,我也是会恨你的。”
他这个疯子,一句好话也听不进去,他反手将我的手握住,把我从这道空隙中拉出,在我离地的瞬间,我先前落足的地方顷刻崩塌,他将我拉入怀中,抱紧之后,脚用力蹬着断壁,借着这股力道落在了另一侧的台阶之上,我们止不住地往前翻滚着,直颠得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我们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抬头已经见不到一丝光亮,薛流风躺在我身下,却露出了笑容。
我气得浑身发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你这个天下第一大蠢货!白痴!”
“当然不放,是你说过的,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为什么要我先放手?好不讲道理。”
“我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我感觉完全呼吸不过来,汹涌的情绪快要将我淹没,“可你往后还有大好的时光,你根本没有必要……没必要为了一个要死的人把自己也搭上。”
“你不会死的。”
他的双眼很亮,近乎激动地坐起了身,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急切地将我吻住,一双手死死地按住我的后腰,我无处可躲,在他强势的掠夺之中我甚至感觉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过了我,用一种奇异的语调问:“你感觉到了吗?”
我微微喘着气,“什么?”
他抬起手,一遍遍摩挲着我的唇角,“感觉到现在的我们,是一体的,你已经没有独自死去的机会了,”
像是在印证他说的话,我动了动四肢,发现竟恢复了些力气,连脑子都跟着清醒了不少,许多事情逐渐连成串,变得清晰可见。
“疯子,你是真的疯了……竟然对我用蛊,你是真的想跟我一起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