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做的很大啊,”他理直气壮地反驳我,而后又小声嘟囔着,“这屋子这么小,哪里放得下两张床,而且做一张床都好麻烦的,我手都划伤了,真的好痛啊。”
我翻过身来,“哪里?给我看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递给了我一只手。
我从来都没有仔细地看过他的手,但我知道像他们这样的用剑之人,向来很爱护自己的手,而他伸过来的手上却纵横着几道伤口,在月色之中完全无处遁形。
他大概是真的很久都没用过剑了,想来也是,自从我在南疆与他相见之后,看见他拿起流月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没发现我神色的变化,见我不说话,胆子也大了起来。
“而且我不想一个人睡,一个人的话,我有点害怕。”
我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但他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来一双眼睛,这副模样让我不信也很难了。
“其实小春花也想让我做两张的,她想让我给你做小床,让你没地方睡,我没乐意,我跟她说,我就做一张床,不给你睡,让你打地铺,她就没管我了,其实我都是骗她的!”
“她信了?”
“嗯!”
他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
“小心思还挺多的。”
我彻底没脾气了,小春花大概也是懒得理他了。
我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和他去纠结这些不值一提的问题,他这个样子真的让我生出了一个错觉,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没有经历过血海深仇,身后也没有滔天的杀意,有的只是这一方安宁地,不用担心遭遇什么危险,好像每日只用操心一些琐碎的小事就可以了。
这些年我见过太多他在人前的模样,死气沉沉,不苟言笑,谦和有礼,万事都让人挑不出错处,所以我总说他虚伪、装模作样,挑他的刺也好,屡次触犯他的底线也罢,好歹他生起气来的时候,还像是一个鲜活的人。
而现在的他,变得无忧无虑,也不再总是掩饰自己的情绪,会笑会闹,会害羞会委屈,甚至还会表现出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这样的他我其实也并不是全然陌生的,只是那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我都恍惚以为那不过是场梦罢了。
薛流风又将头向外探了探,“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我打了个哈欠。
“你叫什么名字呀?”
208
“你叫什么名字呀?”
问我这话的人还是个小孩,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我狼狈地在花园里栽了一跟头后蹿到我面前,更不该在我怒视他的时候还很没眼色地继续说话。
“你就是秋伯伯家里的妹妹吧,你是不是走丢了啊?我扶你起来,带你去找你爹。”
那是我和薛流风第一次见面,我爹我娘带着我去青云庄拜访薛青城,薛流风起床起迟了,没跟着他爹,而我嫌大人们的客套太过无趣,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结果不认识路,不小心在花园里摔了一跤,连我娘出门前给我束好的发都被花丛中的乱枝刮散了,薛流风就这么出现的不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