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强大的母族做依仗,没有嫡亲兄弟给她做后盾。
天子尚且要仰仗世族才能在雒阳站稳脚跟,她一个母亲早逝的公主,倘若连天子的这点宠爱都失去,谁还能护着她?
玄英扶着骊珠,朝步撵的方向而去,又问起:
“公主为何突然想去清河?您没出过雒阳或许不清楚,这些年,外面可越来越不太平了。”
“正是因为不太平,所以才要寻太平之法。”
骊珠黑白分明的眼瞳满是认真。
玄英不解地瞧了她一会儿,忍不住摇头轻笑。
“公主这话叫我有些糊涂,朝中百官公卿都束手无策的事,公主要如何寻到太平之法?”
“百官公卿和我做不到,但有人做得到。”
前世,裴胤之死后,孤枕难眠的骊珠总会忍不住想:
倘若朝廷对他的阻力更小一些。
倘若南雍能够上下一心,不因内斗自耗。
裴胤之未必会早逝,南雍更未必会败给北越,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也不知道此刻的裴胤之在做什么。
二十岁,正是求学入仕的年纪。
一时走神,骊珠没来由地想起了裴胤之身上的疤痕。
除了与北越军和乌桓人交战留下的新伤,他的背肌上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陈年旧伤。
浅的只割伤表皮,深的却似切断过肌腱,再被蛮横地拼接缝合,令本就健硕如山峦起伏的体廓更添几处粗犷沟壑。
裴胤之有一副完全不似文臣该有的体格。
“少时求学拜师,山高路远,免不了遇上些凶狠匪徒。”
骊珠拂过这些疤痕时,他总会捉过她的手指轻吻,黑眸里的光很深。
“公主会嫌弃吗?”
骊珠那时摇了摇头。
豪门华宗的子弟到了年纪,家中自会备上几大车财货,几十上百的卫队,乌泱泱护送着去向天下闻名的大儒学经。
可这些人出仕后,只知结党营私,将家族利益置于百姓性命和国家存亡之上。
而裴胤之这样的栋梁之材,却连求学都求得九死一生。
她很心疼他。
步撵恰在此时途径兰台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