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月一个转折拖长了调子,又打断钱妈妈。
“但是这规矩还有一点小小的纰漏。”
她捏起拇指和食指,眯着眼睛,眉头微蹙,仿佛在为这一点点的不完美而苦恼。
“既然清河郡主是天家贵女,刚才母亲也说,侯府事事以郡主娘娘为尊,那么无论于公于私,郡主娘娘的神主位,都应该放在这里才对——”
沈令月指尖一转,直直指向左侧,昌宁侯裴显所在之处。
她冲裴显弯起唇角:“父亲,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裴显从没想过这把火最后会烧到自己身上,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
钱妈妈吃惊地张大嘴巴。
不对,不是这个道理。
清河郡主再尊贵也是侯爷的妻子,夫为妻纲,她的灵位怎么能压侯爷一头呢?
再说太夫人只是想借郡主这个死人的名头来打孟氏的脸,又不是为了打她的亲生儿子!
钱妈妈一时心乱如麻,可对上沈令月那似笑非笑,仿佛还带了几份讥诮的漂亮脸蛋,她本能地预感,自己在她手里讨不了好。
“我同意弟妹的意思。”
一片死寂的厅堂内,终于出声打破僵局的,竟然是裴景翊。
侯府嫡长子,清河郡主唯一的亲生儿子,身上流着四分之一的皇家血脉,是在场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裴景翊抬起头,清俊的面孔上神色淡淡,唯有那双幽深的黑眸,直直望向裴显。
“父亲,请起身让位吧。”
裴显仿佛被人从头上砸了一锤般清醒过来,蓦地站起身,走到右边,抱起清河郡主沉甸甸的灵位。
这时裴景翊在他身后又说了一句:“弟妹深谙礼法,一定是得了赵老大人的真传吧。”
裴显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差点忘了,二儿媳妇的外公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
都察院那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一群可以“风闻奏事”的疯狗,不分青红皂白,逮谁咬谁。满朝文武,权贵宗亲,谁敢惹他们啊?
而左都御史就是那群疯狗的头头,你说可不可怕?
裴显毫不怀疑,就沈令月这个牙尖嘴利不肯吃亏的劲儿,他今天敢有异议,她明天就敢回娘家告状。
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母亲也是的,不就是一块牌位吗,等下让老大两口子单独去祠堂给郡主上香也行啊,非要摆出来,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裴显认怂,动作麻利地把牌位放到左边椅子上,还用袖子擦了两下。
裴景翊拉着燕宜上前跪下,依次向清河郡主的牌位和裴显行礼,然后奉茶。
裴显对燕宜乖巧柔顺的模样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有了沈令月作对比后。
武将之女怎么了?比那侍郎家的闺女文静听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