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漫山枫叶开始染上一抹惊心动魄的红,在秋风中摇曳。
如同跳动的火焰,又似垂危帝王最后那点不甘熄灭的生命力。
永昌帝躺在寝宫的龙榻上,形容枯槁,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曾经锐利的眼睛如今深深凹陷,浑浊不堪,只有偶尔闪过的一丝微光,还证明着这位帝王并未完全昏聩。
吕春芳,这位常年侍奉御前、深得信任的老太监,正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毛巾替皇帝擦拭额头。
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阴影中,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立着,那是皇帝最神秘的影子护卫——萧无影。
他的存在感极低,却又无处不在,如同帝王最后一道无声的屏障。
永昌帝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吕春芳连忙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好半天,皇帝才缓过气来,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春芳…”
“老奴在。”吕春芳连忙俯身。
“朕…朕怕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
永昌帝的眼神望着雕梁画栋的屋顶,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一丝不甘,“去传太子…还有崔开济…几位内阁大臣来…朕有话要交代。”
吕春芳心中一震,知道这是要安排后事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应道:“老奴遵旨,这就去安排。”
消息传到东宫,太子胤礽更是喜不自胜!
他以为父皇终于要明确传位,立刻召集了崔开济等几位重臣,换上庄重的朝服,怀着无比激动和期待的心情,快马加鞭赶往天子山行宫。
一路上的秋色在太子眼中都变成了胜利的旗帜。
他想象着父皇当着众臣的面,将传国玉玺交到他手中的场景,想象着群臣跪拜新君的场面,几乎要压抑不住狂笑出声。
然而,当他与崔开济等人跪在永昌帝的病榻前,屏息凝神等待那最终的遗诏时,永昌帝却只是用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叮嘱太子要勤勉政务,嘱咐大臣要尽心辅佐,询问平叛进展和北狄动静,还关心了一下秋收赋税…
唯独,只字不提明确的传位之言,更没有拿出任何诏书。
太子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从最初的激动亢奋,逐渐变得焦躁、疑惑,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失望和难以言喻的愤怒。
三十年!
他等了整整三十年!
眼看就要走到最后一步,这老迈的父皇却依旧含糊其辞,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他强忍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质问,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崔开济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嘀咕,却不敢多言一句。
一场原本期待无比的“托孤”,就在这种诡异而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
太子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告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