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长剑格挡住短刺,吴铭被震得手臂一麻,不得不后退数步。
他抬头去看。
是一身暗紫色圆领长袍的男子,他不知何时已挡在女子身前,此人正是裴之砚。
“吴铭,收手吧。”
裴之砚直视状若疯魔的吴铭,“你的仇怨,不该由这社稷坛下的安宁和更多无辜者的性命来偿还。”
“收手?!”
吴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与无尽的悲凉,“裴之砚!你这朝廷的鹰犬,享受着官家俸禄,怎知我吴家满门血泪?!”
他挥舞着短刺,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变形,“熙宁四年!就因为我父亲不愿将祖传的堪舆秘术献出,去为那些权贵圈占良田、强迁祖坟,便被构陷‘挟术妖言,窥测劲中’!
什么是窥测禁中,我父亲连汴京城都未曾踏足过!那不过是他们巧取豪夺的借口!”
“一夜之间,仅仅一夜之间!”
吴铭双目赤红,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我吴家上下二十七口人,除了我当时恰在外祖家,男丁尽数问斩,女眷充入教坊司或流放岭南!
我母亲,她,她不堪受辱,在押解途中便投河自尽!”
“那年,我才七岁!”
他死死盯着裴之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寒意:“裴大人,你告诉我,这血海深仇,该如何收手?!”
“这煌煌天日,可曾给过我吴家一条活路?这赵宋的社稷,它凭什么安稳如山?”
如果是单纯作恶,没有人会同情刽子手。
可这番话,让那些知道内情的衙役都忍不住露出几分同情,看吴铭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原来,这疯狂的凶手背后,竟藏着如此惨绝人寰的冤屈。
裴之砚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并未因这番控诉而动容失据,眼神反而更加清明,“吴铭,你吴家之冤,若属实,自有律法可循,有青天可鉴。
熙宁旧事,是非曲直,朝廷会有公论。”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你残害钱广进、刘氏这等无辜之人的理由!”
“更不是你妄图以邪法祸乱天下,致使生灵涂炭的借口!钱广进不过一介布商,刘氏更是一普通民妇,他们何曾害过你吴家?若因你一家之冤,便要这洛阳城千千万万的百姓为你陪葬,你与你口中那些构陷你父亲的权贵,又有何异?!”
“你胡说!”
吴铭被这番话刺疼,“成王败寇!只要能毁了赵宋的根基,我吴铭纵使化身修罗,永堕地狱,也在所不惜!”
他猛地将一颗漆黑药丸塞入口中,喉头滚动,强行咽下。
霎时间,他双眼血丝密布,额头青筋暴起,周身气息变得狂暴而混乱,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再次挥动短刺。
他不顾一切地冲向裴之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