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猛然从怀中掏出把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儿威胁她。
“随你。”
莫婤满不在乎道,早在几年前,她的心肠就硬了,这般若能要挟到她,她这些年白修炼了!
思及此,脚底抹油,溜得更快了,她正欲开门,身后的女子忽而大笑道:
“我若死了,周家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你躲得过?
我早同留在周府的心腹说了,若我三日内未归,就让她带着周家来找你,要我的尸首。
到时整个长安城皆知你是刽子手,你的容焕阁,甚至庇护你的高府,都会因你而毁于一旦。
哈哈哈哈——”
豁然转身,莫婤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泛出些愠色。
女子牵起裙摆,并膝,端身坐于榻延上,
笑意盈盈地瞧着她,嗔道:
“哟,生怒了?我也是个苦命人,小神仙也渡渡我罢。”
见她不置可否,女子笑容一敛,摸出条绉纱手巾,边用其抵着眸子垂泪,边同莫婤道出她的身世。
女子姓郑,是家中三姐儿,因自幼阿娘早逝,阿耶不重视,而备受忽略。
春令的春衣,她是最后一个量的;夏日的冰碗,剩给她的全是碎渣;秋湖的螃蟹,她只能吃最细最小的公蟹;冬夜的炭盆,她的竟还有烟……
郑家自来同周家有婚约,只未指定到哪个姑娘身上,因着前头还有大姐和二姐,这般被冷落长大的郑三娘,从未奢望过这桩婚事,会落在她身上。
眼见着到了成亲的年纪,府中在同周家商议大姐儿的婚事,在为二姐比武招亲,她的终身大事却无人提及。
她心头颇为焦急,日日以泪洗面,自怨自艾。
而来长安谋求官职,暂居郑家的四表哥,温然雅逸,彬蔚有礼,若暖阳,烘暖了她的阴冷岁华,使之昭明。
但她自小怯懦,只敢悄悄地望着表哥同姊妹们逗趣,不敢主动上前,与之语一言。
去载,亦此般秋日之时,郑家为贺表哥擢得官职,设秋蟹宴贺之。
府内诸人,饮乎黄酒,品之蟹黄,赏于菊花。
唯有她,盘中仍是无膏无黄的细蟹,而本是宴会主者的四表哥,竟能谨心品出家中对她的漠视。
表哥将自己碟中的蟹黄分给了她,邀她品酒,给她颂诗,为她簪花,甚至夸她人比菊美。
情之所起,他们未能守礼之节,遂共赴巫山之会。
本以为,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谁知醒来后,却得到表哥远赴岭南上任的消息。
“他抛下了我——他抛下了我——”
郑三娘双手紧紧攥着榻上的褥子,双眸似滴出了血,恨恨地望向莫婤,似透过她,在质问那负心之人。
莫婤仍神色平静地同她对视,无嘲笑亦无怜悯,直直盯着她,让她从自己的幻念中醒了过来,继续道。
表哥走后,她的月事便不来了。
她泡冷泉、跑快马,百般折腾,身下却迟迟不见红,找不到红花等物咽,更不敢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