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前她特意打听过,平日负责清扫的管理员福伯近日因病告假,这为她的计划提供了绝佳的便利。少了双可能留意异常的眼睛,也意味着雷宋曼宁无法提前得知有人已至。
墓园笼罩在一片薄雾中,空气湿润,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潮湿气息,显得格外清冷。
她先来到齐晟的墓前,放下早已准备好的白菊,虔诚地向他祭拜。望着墓碑上爸爸的遗照,齐诗允心情复杂难言,但她仍然在心中默默起誓,所有的仇怨和冤屈,都要对方付出平等代价。
随后,她绕到墓碑后,蹲身,将烟盒大小的录音装置稳稳贴在凹陷角落,用防水胶布牢牢固定。再次确认角度、风向、收音距离……
小心翼翼设置好持续录音模式后,女人悄然隐入坟场中一处既能观察到碑位,又不显眼的树荫后。这里距离墓碑大约二三十米,有几株茂密灌木作为遮挡可以绕道,是个极为理想的观察点。
她屏气静伏,像一尊被安放在湿雾中的雕像。
心跳急促,手心微汗,却没有移动半分。
时间一点一点流过去,像是在试探她的耐性。
她能等。
猎人永远要比猎物更耐得住寂静。
七点、七点半、七点五十三分…当腕表指针接近八点时,一辆相对低调的黑色林肯悄然驶入坟场下方的停车场内———
见状,齐诗允心脏狂跳不止,在胸腔里胡乱地砰砰作响,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一点动静就会惊扰到这个她等待已久的「猎物」。
少顷,雷宋曼宁落车,屏退司机,踏上阶砖。
中年女人脸上,带着哀戚的肃穆,脚下步履沉稳,一路向上。而那低跟鞋敲击石砖的声响,一下一下,蹬踏在齐诗允忐忑愤懑的神经里。
终于,她向着齐晟的墓碑走去,在看到墓前的那束白菊时,脚步轻轻一顿。
雷宋曼宁抬眼四处张望,发觉并未有任何影响自己前来祭拜的「闲杂人等」时,神色才稍稍有所放松。
那动作,显然以为自己来过又离开了,而这也正是齐诗允想制造的错觉。
眼见那女人取下墨镜,将芍药轻轻置于白菊旁。
可她迟迟不开口,只是凝视着墓碑,看得太久,久得像在与一个只活在记忆里的灵魂相望。她眼神复杂难辨,那之中,仿佛有追忆,有伤怀,还有更多更深沉的情绪在翻涌。
良久,她终于俯身,似是在对逝者低诉。
齐诗允听不见内容,却能遥遥看见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
而墓碑后的录音装置,正悄无声息地记录一切。
接下来,需要的则是更多的耐心和引导。而藏在墓碑后的那个小小装置,或许已经为自己收集起了揭开真相的第一块碎片。
十多分钟后,雷宋曼宁在墓前静静伫立,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而这时,好整以暇的齐诗允从坟场西面的小路绕上来。她手中捧着一束白菊以及几样简单的祭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的哀伤,与这位在爸爸墓碑前缅怀悲戚的女人,不期而遇。
“……雷太?”
她适时露出讶异表情,却保持着一贯的礼貌问候对方:
“好巧哇,我们又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