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崔氏虽不知此事,却也猜到裴砚此举是在护短。眼见儿媳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不想让她在老亲戚面前丢脸,便笑道:“老二这么做自有他的缘故,些许小事,顺着他意思就是了,哪能问得那么清楚?弟妹这话真是问错人了,该问老二屋里人才是。”
说着,含笑瞥向云娆,转手就将这烫手山芋给丢了出去。
云娆正与明氏闲坐,无端被婆母的私心卷进口角,只好道:“前儿我出门时,正好碰见街面上缉拿贼寇,虽说也没怎么着,到底让将军有些悬心。为保稳妥,他让人找了个有些身手的车夫,原不过举手之劳,倒是给大嫂添乱了。”
这话说得还算体面,分明是想息事宁人。
范氏好容易拿到个话柄,又有意架秧子拨火看热闹,当即道:“是这样么?我还以为是上回老大媳妇没安排妥当,他心里不痛快呢。”
这话一说,薛氏险些涨红了脸。
在座的除了那位老亲戚,也都神色各异。
上次云娆要出门,薛氏拿马车在修的借口糊弄过去,旁人都是瞧在眼里的。当初薛氏是为显露权柄蓄意打压,如今裴砚这么安排,未免显得薛氏实在小肚鸡肠,拿细微琐事来挟私报复。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
太夫人没想到范氏会当着外人的面穷追不舍,将家里的小事摊开来嘲弄,心中愈发不满。
碍着老亲戚在,她也没挂在脸上,只是笑道:“老二行军打仗惯了,性子粗豪爽直,哪至于这样?自是担心他媳妇在外头碰见麻烦,才这样安排。虽说做事不够细致,却也出自一片爱护之心,是个会疼人的。你这做母亲的,反倒不清楚他的性子?”
范氏听出嗔怪,且已经让薛氏十分难堪,便摸着牌不再说话了。
那老亲戚觉出气氛微妙,便接着太夫人的话头笑道:“府上的二爷是出了名的猛将,在边塞护着百姓和疆土,回了京城护着妻儿,是个难得的。如今外有贼寇作乱,京城也难免被波及,是该小心防范着。”
崔氏顺着这话头感叹了两句,便把话岔开。
再打两圈儿牌,时候已是不早。
薛氏婆媳亲自送老亲戚出门,旁的儿孙也都告辞回去,太夫人只将范氏留在屋里,等没了人才沉下脸来训斥了几句。
范氏早就习惯了不得婆母的欢心,今日虽被念叨了几句,因没惹出什么事儿,其实也不痛不痒。
走出如意堂没多久,她便将不快抛之脑后,想着素来趾高气昂的薛氏今日那样尴尬,心里着实痛快了许多。
……
比起范氏看戏得逞的欣喜,薛氏则气闷多了。
送走客人后回到屋中,她先去查问了儿子的课业,又在厅里处置了白日积压的几件内宅事务,直等亥时将近才算得空。
晴月早已着人备好盥洗用物,见薛氏坐在窗边吹着风出神,便轻声提醒道:“里头都备好了,少夫人忙碌整日,不如早点安歇吧?”
“他还没回来?”薛氏问。
晴月道:“大爷刚才遣人来传过话了,说晚上有应酬,谈些要紧的事情,回到府里怕是得半夜了。让少夫人先歇下。”
“他最近倒是越来越忙了,只是官职总不见进益,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薛氏闻言冷笑。
提到裴见明,她明显有些心烦。
其实在嫁进裴家之前,薛氏对裴见明是很清楚的。
此人天资不高,凭着昔日里读书时的样子,不太可能进士及第。不过他是侯府的嫡长孙,虽说读书的天资有限,为人却还算沉稳,凭着祖宗荫封得了官职后好生经营,未必没有前途。
且裴家提亲时,两层长辈都许诺会厚待于她,薛氏也确实想在侯府主掌中馈风光度日,斟酌之后就答应了。
后来崔氏兑现承诺,对她这儿媳很是优待,薛氏有长辈疼爱撑腰,在侯府内宅可算说一不二。
只可惜裴见明实在不算出挑,虽有老侯爷和岳家暗里提携,仕途上总没个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