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倾见他衣衫全部湿透,衣领紧贴的脖子上好似有一道很红的伤痕。
突然一种熟悉的无奈和愤然涌上心头,她不自觉地抬高了一些嗓音,道:“傅朝寻,你什么时候能不受伤?”
这么多年,只要他从外面回来,必然会受伤,这话她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脖子,提了提衣领,遮挡了下受伤的位置,清声回道:“在禹国办完事,顺便去了一趟西域,西域发生了暴乱,我带兵平了乱贼,打斗的时候被钢丝勒住了脖子,受了一点伤。”
用钢丝勒住脖子能是一点伤?
她无声叹气,蹙眉道:“你有多大的本事跑到西域去?西域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土匪猖獗,霸主暴虐,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出手的地方你跑过去做什么?那不是送死吗?”
她莫名地气愤,越说越激动:“傅朝寻,你能不能停下来好好回忆一下自己以前的人生,以前是怎么过的你都忘记了吗?是怎么死的你都忘记了吗?这个世上没有你那点不知所谓的努力,一样该如何如何。”
她好像生气了,还非常生气。
他笔挺地站着,修长的手指抠着另一只手的手掌,见她不说了,才道:“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单独立功的机会,有了这个机会我就可以摆脱父亲,搬出亲王府。”
雨越下越大,夜也越来越凉。
她僵硬地站着,雨水从伞檐上落到脸上,滑落到唇边却是温的。
她伸手擦了擦,又把伞往他跟前倾斜了一点,问他:“除了脖子,哪里还有伤?胸口还疼吗?”
这次他没有把伞推回去,看着她头上也淋了雨,低声回道:“其他地方没有受伤,胸口也不疼了。你……”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回头淋病了,我带着药来看你。”
听闻这话她“噗嗤”一声笑了,心里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
他从湿透的衣袖里掏出一个发簪递给她,说:“这个是我在西域买的,你看看俗不俗气。”
她伸手接过来,不太明亮的光线下看得不太清楚。
隐约看着很俗气。
“不俗气,挺好看。”她说,然后把发簪插在了头上。
听她说好看,他终是松了口气。
叶元倾往院门前看了一眼,不敢在此逗留太长时间,对他道:“你快些回去,到街头找辆马车,别再淋雨了。”
他站着不动,张了张口好似有话要说。
她似乎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忙道:“你快走,雨越下越大,一会被府里人发现,我就完了。”
完了?他就那么见不得人,不仅把他拉到黑漆漆的巷子里,还这般说。
他深吸了口气,憋了一路想问的问题,还是没忍住,问她:“街上人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和温衍的事。”
叶元倾见他扯开了这个话题,忙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快回去,还受着伤,别淋病了。”
“叶元倾。”他见她慌张地躲避话题,语音突然严肃冰冷了一些,蹙眉望着她,眼中闪过须臾仇怨,清声道:“那年我和你表哥赛马,明明是我赢了,你为何还要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送给他?”
她微怔,想了片刻问道:“你说的是我绣的那个香囊吗?那时候你不是不要吗?”
那是他们前世订婚后第二个月,叶家组织了一场家宴,邀请他去将军府做客,宴罢,大家去叶琛的马场赛马,因着男儿多,女儿少,叶绍就出主意,说谁赢得了比赛,谁就可以得到其中一位姑娘赠送的礼物。
叶元倾拿不出诚意的礼物,就把绣得歪歪扭扭的香囊拿了出来。
后来傅朝寻赢得了比赛,她本来准备把香囊送给他的,结果温衍突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摔得不能动弹,于是大家慌忙去照顾温衍,把送礼物的事情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