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了一路车轮和悬崖边的间距,甚至还让李鸮帮忙留意着另一边的距离,这才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山脚的平缓大道。
道上的沥青路面有些发灰,估计也是因为鲜少有人造访,所以除了表面的落叶与灰尘以外,看起来也并没有太多人为的磨损痕迹。
宁钰落手打正方向盘,望着道边千篇一律的绿色森林,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缓缓踩下了刹车。
坐在后排的鬣狗已经靠着椅背眯眼小憩,车速刚减,她就敏锐地睁开眼,借着车内的后视镜睨了宁钰一眼:“有情况?”
“也不是……”宁钰握着方向盘,等到车身慢慢停稳后,才尴尬地回过头,他左右打量着鬣狗和李鸮,轻声问道,“我们现在是在什么位置来着?我有点儿……不认路。”
哗啦。
崭新的地图在中央的扶手台上铺开,代表着沃土区的橙色区块几乎覆盖了地图的大半,虽然辐射圈的标注还停留在几个版本之前,但只用作行程和路线规划,也算得上绰绰有余。
“这儿。”李鸮垂眼一扫,伸手落在一片宽泛的黄色区域之中,“在两边沃土区的夹缝里。”
“夹缝……”宁钰跟着指向的位置,简单判断着后续的路程,他抬起头,朝着另外二人协商道,“我差不多知道大致的方向了,不过能商量个事儿吗?我打算先回一趟驿站,正好也给我们扩充一下弹药物资。”
“随便你,到地方了喊我。”鬣狗意外地接受良好,像是真的只是来搭一趟车般,应完声就转眼看向了窗外,似乎也没有再继续话题的打算。
一票通过,宁钰的视线自然就挪到了李鸮身上。
肩负着期望的李鸮却只是观察着地图,反问道:“打算怎么走?”
宁钰闻声,轻轻抿起嘴角,默契地回应了他这默不作声的回答:“往北走,先找到G32国道。”
李鸮一颔首:“那就右转。”
车轮加速转动,带起一阵吱吱的轻微磨擦声,在深色的沥青路面上,摆出了一道利落的车辙弧线。
接近正午的日光毫无遮挡,直直穿过车前窗的玻璃,像是盏高瓦数的射灯般,直照得人眼前发白。
宁钰拧着眉,像是条件反射般,一手翻下了头顶的遮光板。
落下的阴影斩断了刺进眼中的光亮,被光闷到发热的双眼这才不再继续发涩,像是透过气般,渐渐落回了寻常的状态。
宁钰的视野中还飘着几点光斑,他抬眼朝着遮光板上瞥去,却只看见了一片干净空荡的灰色板面。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向内收紧,他落下眼,看着眼前那片望不到头的无尽长路,心头似乎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像是缺了什么填充物,饱满的情绪塌下了一角凹陷,消失的留白处只剩一片空落落,即便知道缘由,他却也没了再次将这片空白填满的机会。
“李鸮,”宁钰攥着方向盘,尽力保持着自己的声音平缓,“我得跟你说个事。”
李鸮闻声搁下地图,侧头朝他转过了眼。
那视线明明一如往常,宁钰却没来由地有些心慌,他心底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坦白道:“……我把我们之前那张照片弄丢了,对不起。”
话音出口,李鸮却意外地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反问道:“怎么丢的?”
见他这副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样,宁钰一下子没了什么底气,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话题继续往后说。
只是句子都到了嘴边,总归要给人个答复,他一闷头,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地应道:“碰上战马的时候,被他们抢了。”
也没留意李鸮有没有在听,宁钰叹了口气,兀自低声念叨着:“早知道就不放遮阳板上了,要是没拿出来也不至于会搞丢……”
李鸮在一旁完全听得一清二楚:“你放那儿干什么?”
“啊?”宁钰的思路一顿,一下子被这一问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心想,总不能说自己把这遮阳板当心愿墙吧,可是说方便他随时翻下来看,好像又有些太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