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次的半道中断让宁钰很不是滋味,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心头也莫名攀上了一股无名火:“……什么意思,你有话要说吗?”
“没。”李鸮抬起手,束紧身上的武装带,又自然地拎起搁在椅背上的冲锋外套,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门口,“到此为止。”
“等一下!”凉意从指尖扩散至手臂,宁钰立即反应,紧跟着他跑到了门边,伸手阻拦时,恰好和李鸮同时握上了房门的门把,“……你干什么?”
“你留下,我离开,你实现你的愿望,我达成我的目的。”李鸮一改往日的模样,道出的话语句句带刺,“我们还有什么同行的必要吗。”
他沉下手腕,半扣下的门把却又被另一只手生生抬了回来,带着力道彼此交叠的两只手像是在较劲,发凉的门把在都不愿退让的温度中,一点点被捂得发热。
李鸮没有看他,直言道:“让开。”
“不让。”宁钰的眉心一蹙,紧盯着近处那对淡漠的眼睛,“我们明明可以一起商量对策,为什么非走不可?”
“关你什么事。”门板在晃动中挣了挣,李鸮只落下视线,瞥了一眼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你和亲人团聚,我把危险清出基地,两全其美,你还想要什么。”
“我……”宁钰一时竟然都无法解释自己的动机,落地的话音没了下文,他侧过身,拿肩头抵住门板,又将手里的力道收紧几分,“我就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不要像这样不明不白的。”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明明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但他却还是希望李鸮能够留下。
虽然要留在什么地方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但宁钰清楚,他想要的留下,不会是留在这里,也绝不会是留在第一基地。
“够清楚了,让开。”那道没什么情绪的视线冷冷扫过,李鸮不由分说地落下手,带动宁钰的手一起强行往下转动了门把。
那力道实在太大,宁钰生拉硬拽的挽救根本无济于事,他只能破罐子破摔地侧过身,砰的一声把整个人靠在了门板上:“你等等!”
这一声像是划开了整片空间,二人沉默着都没再接话,空气几乎凝固,房间里只剩下两道并不同频的呼吸声相互对峙着。
李鸮一把收回自己被按住的手,像是力竭般叹了口气,低沉的嗓音如同拖着千钧负重,比起往日多了几丝明显的疲惫。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对异色的双眸已经完全被阴霾笼罩,甚至都不再看得清他眼底的倒影,“你希望我留下?”
宁钰的呼吸一顿。
与记忆中完全重叠的话语落在耳畔,可二人间的关系和氛围却与之前那次大相径庭。
“我……”
而就和之前那次一样,宁钰一点点闷下头,脑子里繁杂混乱的思绪缠着死结,完全无法拆成恰当的语句表述出口。
他当然希望他留下。
可显然,李鸮好像并不想回应他的希望。
“我不会留下。”
声音落在身前,他们之间却像隔着一道万丈深渊。
宁钰独自攥紧了还留着余温的门把,埋头看着二人朝向相对的鞋尖,即便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心准备,他却还是被那意料之中的回答压得透不过气。
“我不会适应秩序,也不需要秩序来约束我。”答案毅然决然,像是要浇灭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李鸮没再把注意放在房门上,反而回过头,看向了盈满月光的窗户:“你已经见过我之前那副鬼样子了,你应该清楚我留下来会变成什么样。”
他迈开步子,如同开玩笑般轻描淡写地反问道:“还是说,其实这就是你的希望?”
“我没这么想过!”
宁钰几乎是立刻摇头否认,不管是出于什么想法,于他而言,比起直面种种磨难与危险,强行把李鸮拴在一个所谓“和平”的地方,反而像是在重复福利院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猛禽,是不能被关在狭小的鸟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