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报上“育有一子”的刺目字迹,这份剧痛与耻辱,足以让任何君王瞬间失去理智。
秦臻不动声色地抬起眼,迎上嬴政那双死死锁定自己的眼眸。
那里面翻涌着被强行压抑的滔天怒火、刻骨铭心的耻辱,以及一种如同被困绝境、遍体鳞伤却依旧死死盯着猎物的孤狼般的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藏的脆弱。
嬴政在等待秦臻的反应,更在用目光无声地逼问:先生,你看到了?寡人此刻,承受着何等的泼天之辱!
秦臻读懂了这目光,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平静地看完,如同阅读一份寻常的田亩赋税报告。
末了,他双手将帛书恭敬地放回嬴政面前的御案,动作一丝不苟。
他清楚,此刻任何轻率的慰藉或急促的谋划都是苍白的,甚至可能火上浇油。
他需要做的,是理解这份剧痛,然后用一个更宏大、更不可阻挡的目标,将其转化为纯粹的力量。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嬴政的胸膛起伏着,似乎在竭力平复内心翻腾的岩浆。
不知过了多久,嬴政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得如同从地底传来,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先生。。。看见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在问。
“臣,看见了。”秦臻的声音,依旧平稳。
“如何看?”嬴政的目光紧紧锁住秦臻的脸,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捕捉到一丝波澜。
秦臻微微垂首,随即抬起,声音清晰,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推演过无数遍的定理:
“触目惊心,其心可诛。此非一隅之乱,乃痈疽生于心腹。雍城,已非宗庙圣地,而成藏污纳垢之所,窃据神器,豢养悖逆孽种。
若不及早剜除,必致肌髓溃烂,动摇国本。
大王身为人子,身为人君,受此旷古奇辱,臣闻之…痛彻肺腑。”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沉重。
“痛彻肺腑?”
嬴政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