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卫生所就设在大队部旁边的一间小屋里,说是卫生所,其实也就一张桌子、两个药箱,还有些常用的红药水、纱布和止痛片。
负责这事的是大队长的三弟,按辈分算,是刘老三的三叔。
村里人都喊他刘大夫,虽说没正经学过医,可在公社卫生院进修过半年,对付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还算在行。
大队长带人上山找人时,压根没想起叫他——一来是急着找人,二来心里憋着气,觉得这仨小子是自找苦吃,等抬回来再说也不迟。
刘老三他们被抬回大队部时,已经是后半夜。
几人被扔在木头炕上,冻得嘴唇乌青,刘老三那只被砸伤的手肿得像个馒头,还保持着不自然的扭曲姿势。
大队长叉着腰在屋里转圈,脸色铁青,直到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才抬头道:“人呢?赶紧让他看看!”
被叫来的村民喘着气回话:“去叫了,刘大夫这就来!”
没一会儿,刘大夫披着件厚棉袄,揉着眼睛进来了,头发睡得乱糟糟的,一脸不耐烦:“大半夜的,闹什么鬼?”
等看清躺着的人,尤其是看到刘老三那只变形的手,他的瞌睡瞬间醒了大半,眉头拧成了疙瘩:“小三儿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别管咋了,先看看人!”大队长没好气地说,“还有气没?”
刘大夫蹲下身,先摸了摸刘老三的额头,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最后才看向那只肿得吓人的手。
他捏着刘老三的手腕试了试脉搏,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受伤的手指,刘老三疼得“唔”了一声,眉头皱成一团。
“骨头怕是裂了。”
刘大夫站起身,脸色凝重,“我这儿治不了,得去公社卫生院拍片子。
还有这俩,冻得厉害,先灌点姜汤暖暖身子,再裹严实了捂汗,不然得落下病根。”
他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翻出药水和纱布,先给瘦猴和矮胖子擦了擦冻裂的脸颊,又往他们嘴里塞了几片止痛片。
轮到刘老三时,他看着那只手,叹了口气:“这手得先固定住,不然乱动更麻烦。”
大队长在一旁听着,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裂了骨头?
这得是多大的力道才能弄成这样?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顾从卿那伙人干的!
“等他们缓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大队长咬着牙,拳头攥得死紧。
刘大夫没接话,只是默默地用夹板固定住刘老三的手,缠上厚厚的纱布。
屋里的煤油灯忽明忽暗,照得几人脸上都带着股阴郁——这伤,这冻,明摆着是被人刻意折腾过的。
窗外的天渐渐泛起鱼肚白,寒风依旧在院子里打着旋,大队部里弥漫着酒精和草药的味道,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药味。
谁都清楚,刘老三这伤,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而此时的知青点,顾从卿已经起身,正帮着王玲生火做饭。
锅里的红薯粥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飘满了小屋。
他看了眼窗外亮起来的天色,平静地说:“今天不知道他们敢不敢过来。”
秦书点点头:“该来的总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