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罗幼度挥了挥手,道:“你我还在交战之中,朕就不留你了,免得回去之后,让人说闲话,战场上见分晓便是。”
耶律阿没里再次作揖:“外臣告辞!”
罗幼度在契丹的风评一直很好,不管是渗透于民间的轶事,还是那些归顺中原的契丹人的待遇,无不证明他确实是一个英武仁德之君。
今日亲眼所见,耶律阿没里心中暗叹:“传言不虚。中原罗天子的胸怀的确更胜他们天子一筹……”
耶律阿没里离开御帐不久,卢多逊的马屁就轰然而至:“陛下圣明,取契丹易,服契丹难。陛下以一尸体,换取美名,远胜千头牛马羊。”
罗幼度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却说耶律阿没里领着耶律沙的尸体回到了契丹军营。
耶律必摄这个契丹皇帝立刻扑倒在马车前号啕大哭,涕泪横流。
周边兵将见状也是纷纷落泪。
耶律沙这个南府宰相,在契丹军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耶律必摄留意到了队伍后面的牛马羊,脸色微变问道:“南朝没有收下?”
耶律阿没里如实作揖回道:“回陛下,罗天子说他敬重南相是英雄好汉,不愿玷污他的身份,直接便让臣将南相领回来了。”
耶律必摄心中暗恨,这一招他如何看不出来?只是此刻除了说一声“南朝天子到有几分胸襟”还能说什么?
周边人嘴上不说,但心底还是对他们的敌人生出一定的好感。
尤其是南院大王耶律海里。
契丹帅营。
耶律海里叫自己儿子耶律阿没里一起来吃饭,挥手禀退了伺候的下人。
父子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耶律海里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此番出使南朝,对于南朝的军容,对于南朝天子有何感想?”
耶律阿没里缄默片刻道:“孩儿不知当不当说。”
耶律海里笑道:“你我父子,这里又无外人,有什么当不当说的?”
耶律阿没里道:“孩儿一入南朝军营,但见落大营垒层层叠叠,绵延不绝,只看营盘布局,便知统帅之能。往来巡逻兵士皆士气高涨,营中休息的兵卒,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是角力,或是踢球,完全没有征伐中的紧张。偶尔听到兵卒训练的呼喊,也是中气十足。南朝兵势之雄,非我契丹能够相比。至于南朝天子……孩儿,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的笑脸。”
耶律海里惊愕道:“笑?”
耶律阿没里点头道:“是的,孩儿一直以为南朝天子一定是一个威严霸道的君王,唯有如此,才符合他的地位身份功绩。万万想不到堪比秦皇汉武的君王竟是一个很随和的人,说话中都带着几分笑意,让人忍不住的心生亲近。他所展露的胸襟气度,让孩儿颇为动容。”
耶律海里默默颔首,道:“此话在阿爹这里说说就好,莫要说出去。”
耶律阿没里肃然道:“孩儿晓得的。”
耶律海里亦不再言语,只是闷头吃着桌上的食物。
耶律阿没里看了自己父亲几眼,只觉得今日父亲的心事特别的重,有些反常。不过他不说,身为儿子,也不便询问。
耶律海里除了是契丹的南院大王,还有另一个身份,契丹遥辇部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