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知惑要走。这一走,他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心里的那只蝴蝶就要飞出樊笼,振翅掀起的季风也将远去,一去不返,从此他的生命里再无期待欢喜,将独自在笼中孤老至死,化作伶仃枯骨。
这念头撕咬着薄翊川的心脏,令他呼吸困难,口腔里充斥着血腥气,他的手指攥紧了那把锁,手背青筋外露,却迟迟没有按下锁扣。
——名为“爱”的枷锁牢牢扼着野兽的咽喉,鲜血淋漓,至死方休。
像觉察到了什么似的,薄知惑猛然回过头来。
我静静盯着薄翊川,从他漆黑的眼睛挪到他手握的那把锁上。
他没有呼吸,也没有动作,房间里一片死寂。
与他对视了几秒,我嗤笑一声:“骨灰根本不在这里,是不是?”
薄翊川的喉结滚了滚,盯着我好几秒,屏着的呼吸才终于吐出来,却在颤抖,动作僵滞的,一点点松开了手里的锁,打开了门。
“在的。”
他低低答道,猝然侧过脸,背过身去,“在屉子里。”
我立刻拉开抽屉,里面果真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拿起来,底下露出一本《心经》——我们当年合抄的那本心经。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瓷瓶,摸了摸,放进怀里。
将目光从那本《心经》上艰难扯开,我走到薄翊川身后。
“有行李箱吗?我想,收拾一下,尽快启程。”
他僵了几秒,一手拂过颊边,转过身来,黑眸分明还是潮湿的:“你还没护照,得先去移民局护照,至少也要等一周。”
我看着他的眼睛笑了:“港口可以办临时护照,很快。”
他一怔,又僵立几秒,才点了点头,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旁边的房间,中途还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床前。半跪下来,他拖出了床下的行李箱——那个曾装过我的行李箱。
“你的衣服我这都有,你在客厅等我,我马上给你收拾好。”
说完,他关上了门。
我看向那把悬在门边还在微微晃动的锁,恍然意识到,我虽然无意去考验薄翊川,却还是无意中向他递出了一张试卷。
这道考题,薄翊川差一点就填错了答案。
但好在,他最终还是填了正确答案。
我摸了摸骨灰瓶,额头抵着它的瓶身。
阿爸,我可以……相信他吗?
瓶身冰凉,没有回应。
刚才薄翊川的神情动作犹在眼前,心底惴惴的感受仍然挥之不去,我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动摇挣扎徘徊不前的那个小人死死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