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翊川是个念旧的性子,只是不知这旧里有没有被我占到一点儿。我不自禁摸着箱子表面的细痕,一时走了神,听到外边又响起雨水砸窗的声音才回过神。又想雨了。我关了窗户,把行李箱塞到床底,从他的衣柜里翻出睡袍和浴巾,再进到浴室里,薄翊川安安静静地闭着眼,似乎睡着了,直到我走近也没点动静。
我把手里的东西搁到架子上,目光顺着他颈间挂军牌的金属链子往下滑,最终落到了他心口处的那枚胎记上——那胎记小小一个,和他眉心的痣一样是赭红色的,两边长中间短,像极了一只血漪蛱蝶。
翡兰有座世界闻名的蝴蝶园,我和薄翊川去过,里边就有这种稀有又艳丽的蝴蝶。传说血漪蛱蝶代表古希腊河神Sangaris,寓意爱意如河流奔涌,向死而生,永世不渝,而身上有这样的蝴蝶胎记的人,便是血漪蛱蝶托生,最是重情专一,一辈子唯爱一人,就像蝴蝶终身只寻觅一只伴侣。
我想做他心尖上的那只血蝶,但不可能。这辈子不可能了。
但我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妄图碰一碰那个胎记,可手不过刚触到水面,薄翊川便倏然睁开了眼。
见他盯着我僵在半空的手,我索性把手探进水里:“还好,水没凉。我拿了毛巾来,大少要不要我帮忙洗洗?”
“好。”
他答。
我一愣。原以为照薄翊川的性情和习惯,他想都不想就会拒绝我,没想他竟会答应。
可转念一想他现在什么情况,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从架子上取下毛巾,坐到浴缸边,托着他后颈,把他扶坐起来了一点。
起伏紧致的肌肉隔着毛巾掠过我手心,很难做到不想点有的没的,我只好转移注意力,没话找话:“大少,你身材好棒啊,是在部队里练的吧?我听说您是少校,立过好多军功,那些勋章都是您拿命换来的,我从小就好崇拜您这样的人耶。”
他没应声,闭上了眼,可能是觉得我有点聒噪,眉头微蹙了一下。见他这副神态,我心尖就有点发痒,小时候的老毛病又要犯,想挑衅他、折腾他。舔了舔犬牙,我手往下探了一点,挑起他内裤上缘,便被猛地攥住了手腕。
薄翊川睁了眼,眼底黑沉沉湿濛濛,锁着我:“你干什么?”
我差点笑出来,压着唇角:“大少洗澡,不洗这儿啊?一直捂着,不怕捂病了?都是男人,怕给我看啊?”
他盯着我,一时没说话,我才惊觉自己浪过头了,跟打算要在他面前立的“老实家仆”的人设跑得有点远,忙低下了头:“对不起啊,我去给您搓背。”
说着我坐到他背后,一眼瞧见他脊柱上端的三颗银色圆点一怔。这不大像是中了一枪,而像是受到了其他什么重创,譬如爆炸或者撞击,才会需要到打钢钉的程度。
“大少这是。。。。。。怎么弄的?”
我极力控制呼吸。
“中枪。”
和刚才他的回答一样。
我当然不信:“怎么中枪的?”
他没答话,侧眸瞥来,我才意识到失言,这恐怕涉及到军事机密,不是我一个家仆该问的,我强笑:“我就是好奇,您不愿说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