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哀哭着抱着他,伏在它胸口上流出黑色的眼泪,然后一点点融化在他的身上,与他融为一体。
他们的生命一起消散,永远的停留在了十五岁那年。
李折竹看着这震撼的一幕,久久说不出话。
他侧头瞪向顾茗松:“你做了什么?”
天生魔骨一旦开始杀了第一个人,他身上的魔骨就会被激发,他将走上一个黑暗血腥的道路,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温绥安那么胆小,没有人怂恿和设局,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还能做什么?”顾茗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让他把那个少主杀了,然后让他释放自我罢了。”
“你怂恿他!”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你想让他疯掉?”
“关我什么事?”
“是你怂恿的他杀人!”李折竹怒吼道,“你想要一个实力强大听从你命令的下属,所以你毁了他一辈子!”
“李折竹!”顾茗松委屈了,他眼眶刷就红了,用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李折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心碎的小狗,他说,“你怎么可以为了外人凶我?我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温绥安算什么东西,难道比我的感受还重要吗?”
“我伤心了,我明明没有错,”他瘪着嘴,“我怎么就毁了他的一生了,他在清风阁任人宰割也能叫一生吗?我至少让他手刃了仇人,我是为他好。”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对温绥安是有恩的,他鼓励对方报仇,还给对方吃了能提升修为的丹药,哪怕这丹药加了料,可他让对方有血有肉、肆意潇洒的活了一回啊,作为报酬,对方替他做点事不是应该的吗。
他怎么就毁了别人的一生了?就算温绥安疯了死了,他生命中的最后时光难道不快乐吗?
“你不要胡搅蛮缠,你不仅毁了温绥安,也毁了被温绥安杀的人。”
顾茗松见撒娇没有用,脸阴沉了下来,那些令人怜爱的楚楚可怜从他脸上褪去了,他冷冷地说:“我胡搅蛮缠?李折竹,你又在装什么?”
“你问问自己的心,当我和其他人的生命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时你会怎么选?做人别太虚伪,少自己骗自己。”他恶狠狠地往李折竹心口扎刀。
“你敢说你知道有魔修混入冰原洞天,知道他们会杀人献祭,你敢说你没有庆幸过吗?你只需要袖手旁观,冰原洞天的最后两层就会自己打开,而你的手干干净净,一滴血都不会沾。”
顾茗松掐住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你敢说你坦坦荡荡?”
他嗤笑一声:“虚伪。”
“少装,老老实实地跟我走,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他理所当然、居高临下,他从来没把李折竹放在与他平等的位置上,他觉得李折竹在无理取闹,明明是属于自己的人,不为自己着想,偏偏因为外人冲他发脾气。
李折竹被捏的下巴生疼,被这么粗暴的对待令他眼泪直往下掉,他不敢置信对方会这么粗暴地对他,他辩解着:“我没有我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我很伤心伤心和愧疚总不是假的。”
顾茗松面无表情:“我也很伤心,但我没得选,这里的魔修两大势力都实力强劲,我又受了伤,没有温绥安这张底牌,我要怎么在冰原洞天的厮杀中活下来?你也心疼心疼我,我也需要仙骨。”
“我们明明可以找别的方法治疗你的伤,你也不是非要仙骨不可的,明明还有火灵芝,还有别的秘境的其他灵草。我要是知道冰原洞天是需要献祭人命才能打开的,我根本不会来!”
顾茗松懒得和他继续争辩,他心下烦躁,不想再看见李折竹这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他收敛一切神色,徒留冷漠:“随你,你现在走也不晚。”
说罢,他直接扔下李折竹,向着木层走去了。
李折竹瞪着他的背影,他以为对方会回头,但事实上,对方似乎十分生气,一次都没有回头。
木层长了无数植物,一眼看不见尽头的高大的树木将木层变得幽暗,里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顾茗松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在了那些阴森的树木之后。
李折竹盯着他丢下自己渐渐远去的背影,心慢慢沉下来,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投在地面上的黑色阴影,那阴影瑟缩着,抱着自己的双臂,像是要在这炙热的火层中抵挡住不断侵蚀上心头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