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呓语几声,便不说话了。
李道玄认命叹气,用被子将她裹紧,自己则隔着蛹一样的被子抱着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他是被人捏脸闹醒的。
一睁眼,他就看见少女眼睛亮亮地盯着手腕上的银镯子,细白的腕子凑近了些,几乎要晃瞎了他的眼。
“这是什么?你给我戴的?”
李道玄喉结滚了滚,拉过她的手将人搂在怀中,沈情皱着脸,一手摁在他脸上,将自己抽离,想来还在介意自己和衣上床的事。
他也不再强求,果断起身套鞋,道:“上回你说想要一种能射出符纸的弓弩。”李道玄点了点她的腕子,“府中方士能力有限,只做了这个。”
手上这不及尾指粗细的素银镯子竟是个能射出符纸的暗器?
她两眼放光道:“怎么用,快教教我!”
李道玄猝然转身,与她脸对着脸。他靠近太过突然,沈情一时屏住了呼吸。
“想知道?”他眼含坏笑,指了指唇道,“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沈情暗道这人果真还受情蛊控制,竟是三句不离此事。
她冷哼一声推开他,像只傲娇的猫儿道:“我自己来,用不着你。”
话落,她抛下他,独自缩到角落摆弄镯子去了。
李道玄也不恼,提剑推门,天光乍泄,刺眼的日光激得沈情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关门!”
李道玄关了门,没一会儿,他突然又掀开另一边窗户探出个头。
这边窗户就连着床,他一掀开窗户。少女就不满道:“关上!我可不喜被人围观!”
李道玄眼中带着坏笑,他略微探入点身子,一把拉过她的手,沈情猝不及防与他撞了个满怀,接着唇齿间都是他的味道。
他的吻很轻,一触即离。
在沈情即将恼怒的前一瞬他极为快速松手,遁离了窗户。
“李阿蛮你个坏狗!”
少年心情似是极好,轻笑一声,顺手折下一片树叶在指尖把玩,离去前他道:“这是我自幼居住的地方,此院独属我一人,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打扰。”
“昨夜落了雨,屋内容易潮,需得开窗透气——”他足尖一点,门清熟路从一处矮墙翻了出去。
动作爽利,丝毫不拖泥带水,想来这类事从小没少干过。
这是应当算是沈情头一回接触她的第二个“家”,可惜她满脑子都是手中的镯子,无心再去闲逛。
好在她对于机关暗器极为熟悉,也没少玩弄,只听一声脆响,一块铁片被她拉了出来,附着两根有弹性的绳子,两根细绳中间留出的空隙恰好是一张符纸的大小。
沈情试了试,镯子一共只能装三张符,再多就会卡着。
虽然不多,但足够在关键时刻保命。
谁能想到,这极为细小的银镯竟能一口气射出三张符纸?
沈情突然想起那场梦,她摸了摸光洁细腻的手腕,细密钻心的疼痛如附骨之蛆,仿佛在往手腕里钻,她又摸了摸脑袋,头皮完好无损,沈情原本微扬的唇角陡然垂下。
究竟要绝望到什么境地,才能使一个极为爱惜自己的人不惜忍受极大的痛苦也要将异物藏于皮肉之下,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