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蛟躯体散发点点星光,逐渐拼凑成一个人形,宋玉溪同沈情一般,缩着身子坐在地上,身躯巍巍颤抖。
她紧锁眉头,眼眶爬满血丝,张了张口。
只一眼,沈情浑身遍布鸡皮疙瘩,她不禁瞪大了眼。
宋玉溪口中被一团白色蠕动的东西盘踞沾满,那蠕虫身上光洁无比,可皮肤好似有无限张力,越扩越大,牢牢吸附着宋玉溪的上颚,蠕虫裸露在外的虫口只有指甲大小,可内里却布满密密麻麻一圈圈的尖刺。
蠕虫的虫口正一张一翕蠕动,嚼着什么东西,凑近一瞧,是一团鲜红的肉。
随着那团肉被蠕虫的锯齿碾碎,咀嚼,宋玉溪身躯时不时剧烈颤抖一下,她双眼含泪,口滴鲜血,困难且囫囵道:“我、不想死——”
沈情眼中一亮,她立马道:“我给你解契!我们马上去找那女人!”
宋玉溪扑过来死死抱住她,“不、不行!”她说的话实在模糊,得细细去分辨。
她一靠近,细细的咀嚼声立马传入沈情耳畔。
沈情呆愣地看着她,似是不明白。
宋玉溪哭着道:“我还没活够,我不想死,我还没看过扬州的风景,我一辈子都困在渭南县,我好想出去看看,哪怕是去长安城看看也好。”
可虫母醒的太早了,实在是太早了啊。
沈情呢喃道:“你不是不想死吗,我能救你。”
宋玉溪哭道:“我不能这样,桐儿在找她的阿娘,幼安,她需要阿娘。”
沈情还是不明白,明明女人都快死了,那叫桐儿的女孩失去阿娘是必然的,为什么还要救一个本该死的人?
她开出的条件都那么诱人了,为什么她还是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宋玉溪道:“这是我欠她的,阿郎伤了她,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伤她一次。”
“幼安,其实我天生体弱,本该早夭,是我的族人将毕生修为传于我,强行为我续命,我才活了下来,我才能镇守渭南县,镇守封印。”
“阿郎阴差阳错毁了虫母封印,伤害着我守护的百姓,我本该杀了他,可我偏偏最没资格。”
“我欠他的,太多了。”
妖族重因果,周知善因觉得亏欠她而入了歧途,也因她而间接伤害了无辜之人,可他所做的一切都化作物质回报在她身上,等这一切被点破,宋玉溪恍然惊觉,自己早就还不清了。
“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我。”
沈情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
她嘴张了张,一时忘了想问的话,只能呆愣愣看着宋玉溪口中鲜血越来越多。
于是她发了狠,想将作怪的虫母搅碎,宋玉溪攥着她的手阻止她,恳切地望着她。沈情读懂了她眼中的情绪。
请杀了她。
宋玉溪张张口,虫母吃完她的舌根,正一路沿着喉间往深处爬,宋玉溪痛苦抽搐,一张惨白的脸憋得涨紫。
她含着满口鲜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宋玉溪空荡荡的口腔一张一合,无声道:“帮帮我,请杀了我。”
沈情抬手抽出一道符,垂眼问她:“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为了谁?”
宋玉溪脸上挂着解脱般的笑,张了张嘴。
她无声说:“为了族中责任,为了百姓,也为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