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情刚来到无蓬船前,就被其中一婆子拦住了。
她将沈情拦在甲板处,一双细纹密布的老眼使劲瞪大了,才见是一位衣着精致气质不俗小郎君,便知是某个误入此地的贵人,她熟练的将手中水渍往衣裙上抹,后道:“腌臜地儿脏,贵人就莫要来此处了,老奴带您回去。”
沈情道:“我特来此地,只为借用此船一用。”
婆子喃喃道:“明知舟无桨,又怎前行?”
沈情闻言左右巡睃一番,蓦地笑开了眼,“既无桨,在周围找出一个便是。”
婆子愣住了。
只见沈情从一处角落寻来两根长长的木板,木板宽两掌,不厚亦不薄,是她能接受的重量。
这原是灶房杂役准备砍了作柴火用的长木板,不虞还没砍成几截,被眼尖的沈情瞧见了,恰好能作桨用。
婆子像是透过沈情看见了某位故人,一双眼里忽然闪烁着泪光。
沈情好奇道:“阿婆为何突然哭了。”
婆子摇摇头,默默从旁抽出两条陈旧的白布,替她将两条木板尖端包裹好,“木材粗糙,莫要刺伤了贵人的手。”
沈情看着婆子熟练的动作,问道:“这船瞧着倒是较新,原本就是这样的么,可有主人?如果我今日用了,主人家会不会不高兴?”
婆子望着船怔怔出了神,“原本不是,原是条蓬船,只是脏了,蓬船被他们砸来烧了,这船是我的,贵人想用就用。”
“我在此谢过阿婆了。”
沈情瞧着华春池内有不少熟了的的莲蓬,于是采莲计划今日提了前。往后几日等喜丧妖冒了头,说不定她还没有机会采摘莲蓬了。
她抱着包好的“桨”,在婆子的搀扶下小心翼翼踏上船。
另一个埋头苦干的婆子这时突然抬起头,一见同伴已经将贵人送上了船,眼珠子都瞪了出来,“阿四你做什么!哎呦胡闹!”她急得拍手团团转。
“贵人快下来!莫要落了水!”那婆子急忙上前推开阿四婆子,就要将沈情拉上来。
本来沈情已经稳住了身形,被她这么一拉,身形倒是不稳了,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落水。
好在危机时刻她一把推开那碍事的婆子,在船中坐稳了,再抬眼时眉眼间已染上愠怒。
方才这么一闹腾,船不知不觉驶出了一段距离,那婆子登时更慌了,“公子快回来!这疯婆子的话信不得!湖里危险呐!”
沈情怒道:“你倒说说,本公子不过想泛个舟采莲,怎么就危险了?”
婆子一急之下便辞措不清,她说:“湖里的鱼要吃人!这船是死人船,不是那疯婆子的船,使不得!快回来啊!”
沈情顿时来了精神,她杏眼微阖,扬声道:“我观这湖里只有赤鲤,赤鲤怎么会吃人呢?还有你说这船是死人船,又是怎么说?莫不是你拐弯抹角在骂我是死人?”
婆子慌忙打了自己两巴掌,“呸!呸!非也,非也!老奴是指,这船上死过人!死的就是船主人,那些赤鲤是货真价实要吃人的东西,您快上来呀!”
比之婆子的火急火燎,沈情反倒气定神闲极了,她斜倚在船缘,撑着下巴问:“你倒是说说,这船主人是谁?”
婆子道:“只知这船是三年前楼内一位娘子买的,具体是谁就不得知。自买了这船,却不见主人出面过一次,直到后来主人突然在船上死了,船就被这疯婆子据为己有了。”
“每当有人想靠近这船,那阿四就会将人轰走,不肯让一个人坐这船,怎料今日……”怎料今日她同中了邪一样,突然就肯了,因此老婆子抬头见贵人上船时才一副魂飞天外的神情。
“三年前啊……”沈情心下一阵失落。
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那你说这赤鲤吃人是怎么回事?”
婆子亦是摇头,“婆子我是五年前来这楼的,那时楼里早就说这里的赤鲤会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