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眼下整个骊山空无一人,偌大的春景台孤零零矗立在无尽黑暗中。
等李道玄驻足于此时,背上的沈情早已不省人事。
他随意挑了间厢房,推开门,再将她置于榻上,随后又在屋内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暗格里寻到火摺子。
怕火光引来别的东西,李道玄只引了两盏油灯,屋内只有沈情榻边染着火光。借微弱的暖光看清了沈情手中还攥着东西,李道玄试图将其从她手中摘出,却以失败告终。
见状他索性放弃,拍了拍衣角推门而出。
沈情再醒时已是后半夜,她的伤口已被人寻了裹伤布包扎好,两盏油灯已然到了苟延残喘之际,火光忽明忽暗。
她刚想起身,却觉身上滚烫无比,活似在油锅里滚过一遭,口中干渴,一张口,喉咙便似生烟儿般疼。
沈情恍恍惚惚坐起身来,忽然想起手中还握着个东西,便再也顾不得寻水。
余光瞥见矮柜上还有几盏未引燃的油灯,她便将盏里的灯油倒入另外两盏中,又寻了木棍拨那灯芯,不消片刻,火光霎时旺盛起来,她也能借机看看那经幡上的纹路。
突然想起什么,沈情下意识往屋内一扫,果真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矮桌上小憩。
当看见李道玄脑后的双麻花辫已经被高束的发代替,沈情心中未免闪过一阵失落。
先前在地宫时沈情故意使坏,将他那头长长的发辫成了两个小辫子,发尾处还恶趣味的留了两个粉嫩的铃铛蝴蝶结。
本想着让他顶着这滑稽的辫子回长安出丑,未曾想他还是察觉不对,将发型矫正了回来。
沈情撇了撇嘴,目光继续投向手中经幡。
这一看,便看出了不对。
寻常寺庙内悬挂的经幡上,一般都是一些象征吉祥寓意的纹路,可如今手上这块经幡却刻满密密麻麻的咒文。
沈情在咒文这一方面属实不精通,可也能分辨出一小部分咒文是镇驱邪魂所用,回想起那庙内情景,沈情觉得,那庙与白水煞的地宫息息相关。
自那地宫走一遭,沈情便敢确定,那白水煞生前至少是个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观其面容,最多不过弱冠之年。如此年纪轻轻便含恨九泉,死后却能化作人人闻风丧胆的白水煞,可见其生前心性何其阴翳狠辣。
沈情心中有种强烈预感,只要弄清白水煞生前身份,那么他为何会对付沈家的原因也会如拨云开雾,即将明了。
当务之急,是先弄清这经幡上的咒文有什么含义。
她决定先问问李道玄,看他能否认识这些咒文。
怎奈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只是下个地的功夫,刹那间天旋地转,沈情只觉脑袋晕眩,眼花缭乱,下一刻,她便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饶是睡得再死也该被这巨大的动静吵醒,是以李道玄睁眼便瞧见床榻下摔了个人。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捂着脑袋的人抱起,再丢回榻上。
“沈幼安,你还还真是难杀啊。”他一言难尽道。
沈情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闭眼熬过一阵晕眩,一听李道玄那嘴欠的声音,她下意识辩驳道:“我也没料到这榻会这么高,都怪你,选了个这么高的榻。”刚说完,想到自己还要找他帮忙的沈情便后悔了。
李道玄气笑了,“合着我这是帮了个白眼狼。”
沈情心虚地捏了捏手中经幡,埋头岔开话题道:“喂,帮我看看这个呗。”
李道玄乜了她,神色颇有些耐人寻味。只见他忽然俯下身,凑近沈情,用最轻的语气说着最欠揍的话,“要看可以,你求我啊。”
本以为此话一出口,会换来对方龇牙咧嘴的神情,不虞却见沈情神色一松,忽然抱着他胳膊软软道:“李道玄,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