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宛如枯枝的指节狠狠一屈。
李知白淡淡扫了一眼,面上无动于衷,嘴里的话却越来越扎心。
“你自诩一世英名,当初你的高贵妃那么爱你,不也扔下你独自跑了。”
“我时常在想,母后究竟是何缘故身亡,大哥自出生起便被困于东宫,空有太子名头,却终日不得自由,他又怎会用厌胜之术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后来我知道了。”
李知白一字一句,剥开景仁帝内心最不愿触及的真相。
“因为母后是你从亲弟弟手上抢来的,你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将她抢来,只为了背靠师家的势力,将这龙椅坐稳。”
“册封大典过后,母后诞下大哥,你封大哥为太子,可随着时间推移,你总觉得大哥不是你的孩子,你怀疑他是——你弟弟的孩子。”
“所以你将他囚于东宫,不让母后见他。后来师家犯错,你将计就计,利用‘厌胜之术’生事,污蔑我大哥害死我母后,将他处以五马分尸极刑。”
“阿耶,我说得对吗?”
景仁帝瞪大了眼,瞳孔涣散。
“可惜了,最厌恶歪门邪道的阿耶如今竟也迷上了‘修仙长生之术’,若非如此,儿臣还不能那么快找到机会,坐稳这位置。”
他指腹探了探碗边,见热气散得差不多,李知白道:“阿耶,该喝药了。母亲也等着你团聚呢。”
他将药送到景仁帝唇边,强行灌下去。
也不管他如何挣扎,药撒了满嘴,见药灌了一大半,他也自讨无趣,放下碗,静静坐在床边,看景仁帝挣扎。
在他眼中,这位“父亲”是极为割裂。
他一面厌恶着大哥,一面却能手把手教他识字、玩耍,扮演慈父的模样。
他只是与大哥说了一句话,景仁帝便立马遣人惩罚大哥,大雪纷飞的夜里,受完笞刑的大哥白衣浸血,嘴唇冻得乌紫,而他却在烧着暖炭,铺着厚绒毯的屋子里取暖。
景仁帝以一次次实践告诉他,大哥所受的一切伤痛都是他带来的,他没有办法,只能被迫回避母后与大哥。
后来外祖父死了,他的头颅被一个无名小将斩下。
那斩杀他的小将没有得到惩罚,反而被赋予勋赏,一步登天,日子过得幸福极了,就连他们女儿的笑容也变得格外刺眼。
如果不是外祖父死了,他师家又怎会失势,失去倚仗的母亲又怎会被枕边人算计惨死。
李知白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他乜了眼睁大着眼已然断气的景仁帝,指腹轻轻拂过眼角,下一瞬,他红了眼眶,跪地痛哭道:“阿耶!”
屋外听见动静的内常侍推门而入,见死不瞑目的景仁帝,“扑通”跪地道:“圣人——歿了!”
皇宫丧钟响彻天际。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理所应当要组织起大局。
如今半数朝臣在东山寺内,朝中大多是自己心腹,李知白很疾速地准备起继位大典。
本该循序渐进的他却被逼至此,如今两个鎏金银盒都落在了他的好四弟手中,若再不抓紧,死的便是他,是他背后的师家。
第124章
沈情拨弄着头顶风铃,有些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