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可笑道:“打折嘛,屯着慢慢用呗。”
做完头发,黎可在淑女家蹭了顿饭,带着小欧回家。
傍晚六七点,天尚未黑透,华灯初上,路边店铺灯红酒绿,人行道树木高大茂盛,老城区树老人更老,不少居民楼的一楼原先都是车库和杂物间,改造后给腿脚不便的老人住,这会都三三两两地聚在路边聊天。
街坊邻里高谈阔论,家长里短,再不约而同地抬头盯着黎可的新发色,看她揽着小欧上楼。
关春梅和黎可不是这里的原住户。
房子现在是关春梅的,原先也不是——十几年前关春梅有个老相好,黎可喊他黄叔,关春梅和黄叔同居了几年,日子过得吵吵闹闹,后来两人分手,关春梅跟黄叔掰扯钱的事情,黄叔索性把这套空置多年的老房当补偿,转给了关春梅。
关春梅搬进来的几年后,黎可带着几个月大的小欧回来,一家人才住到了一起。
楼下麻将馆人气兴旺,关春梅是麻将馆常客,闲时麻友们聊起坊间八卦,关春梅一惯不爱搭腔,但都是住在附近的邻居,日子久了都熟悉,大家不太当着关春梅的面说事,私下总有闲言碎语,说起这家人——
好赌的外婆,妖娆的妈,没爹的儿子,破碎的家。
典型的不正经人家。
外婆就不提了,岁数也不老,没事就泡在麻将馆里搓麻将,女儿年纪轻轻带着孩子住在娘家,孩子爹从来没见过、也从没提起,也不晓得做什么工作,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头发和花里胡哨的指甲,守在楼下的男人隔三差五就换面孔,跟采花蜜的蜂群似的。
黎从来不管别人的目光,她不好说自己正不正经,但她穿个黑不溜秋的破t恤大短裤出门,就这样还有人觉得她不正经,蛮蛮说她气质太邪,跟温柔贤惠此类特征背道而驰。
关春梅倒不管黎可穿衣打扮,她自己年轻的时候也爱美,何况黎可模样身材摆那,套麻袋都好看,只有话讲:“外头人都当是花花肠子,谁知道里头清汤寡水,白瞎了那么多男的追上门,冤不冤。”
还是撺掇她找个男人结婚。
黎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满坑满谷的衣柜里翻来翻去,把那些过时的骷髅头t恤、破洞卫衣、烂牛仔裤,宽松运动服都拎出来往床上扔:“妈,你把衣服叠叠,我以后要穿这些。”
关春梅絮叨够了,伸手给她收拾:“你老实跟我讲,你做的什么家政?这都老阿姨干的活,年纪轻轻的,好端端地做这个……”
“做家政怎么了。”黎可仰头叉腰:“人家有钱又大方,愿意给钱就行了,就不愿意要你们这种唠唠叨叨的老阿姨,就想找我这种年轻有素质的小保姆。”
“有钱人更讲究素质,你看你的这些衣服,还有你这头发,哪个雇主能受得了?”
“巧了。人家还不仅有钱又大方,还是个瞎子,我就算不穿人家也看不见,还管我染什么头发,穿什么衣服。”
“你跟何胜就瞎糊弄。”关春梅一边叠衣服一边嘀咕,“就你这脾气,干得了伺候人的活?要真有这能耐,还不如找个有钱老公伺候。”
黎可长叹一口气,无奈朝天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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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惬意热闹的休息日,第二天黎可打着哈欠推开那扇暗红色的门,回归寂静世界。
黎可早上出门,几乎是刷完牙洗把脸就走,戴棒球帽,嘴里嚼着口香糖,抱着手,穿件破成乞丐服的灰色卫衣,唯一的时尚感是衣服的破洞露着半个肩膀,阔腿裤走路带风,到了白塔坊后先蹲下来看两分钟lucky啃磨牙肉干,再洗手挽袖开始干活。
她也没想过贺循一个人在家都怎么过,家里看起来还是干净又冷清的样子,不过厨房的垃圾桶里有空牛奶盒和食品包装袋,冰箱里的牛排和芦笋被消耗,这证明他自己能搞定一日三餐,自理能力出乎意料,让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