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本是爱的阴暗面。
若恨意都没有了,爱还能剩下多少呢?
他记挂了她千年,也后悔了千年,好容易通过努力,达成现在的局面。
难道要被迫接受,此后双方形同陌路吗?
不、不可以——
念头到这里打住。
生怕再待下去,自己会露出狰狞扭曲的神态吓坏九昭。
祝晏借着衣衫遮挡,用力掐进大腿,制造痛楚反而成为了他稳定情绪的最佳途径。
他勉强挤出个微笑:“昭娘,你是不是太累了,没力气和我说话?没关系,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用指腹恋恋不舍地摩挲了一下九昭的手背。
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直至身影消失在帐帘后。
……
一直维持平躺的姿势,仅是眼珠转来转去。
果然也很累。
热衷于躺平,做具尸体的九昭,重新望向上空。
祝晏突如其来的到访,没有叫她的心湖泛起任何涟漪。
无厘头的腹诽回荡在灵台,再一眨眼,面孔为人,身体为龙的巫逐浮现于她眼前。
“被那只骚狐狸吻过的地方,要不要我替你消消毒?”
他冲九昭勾起唇角,嘴里不干不净骂着祝晏,龙身无限拉长,飘到她脚背处细细“端详”。
那张人面,双眼的部位,依旧覆着她亲手系上的绸带。
虽无法视物,九昭却无端觉得,白绸后有双锐利的眼睛,能够看穿万物。
她动了动,小心避开伤口,将身躯半侧过来。
抿紧的嘴唇未动,在灵台里说着彼此方能听见的话音:“不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根本碰不到我。”
相伴千年,巫逐早已习惯九昭丧气又爱泼冷水的说话方式。
他在她的双脚附近打转一圈,又缩回到眼前:“既然出来了,你就没点别的打算吗?”
九昭反问:“什么打算?”
“那只狐狸精骗了你,按照你过去的性格,不得将他抽筋扒皮?”
“你也说了那是过去,如今的我算什么?无日渊内,若非每次雷罚来临,你都强占我的身体,将大部分力量转移到寒铁锁链上,我早就死了,现在活下来,也只不过是个路都走不稳的残废。”
巫逐对九昭的自嘲充耳不闻,只一门心思道:“你不想看看三千年过去,三清天变成了何等模样吗?还有,魔族将你从无日渊牢笼解救出来,内里究竟计划着什么阴谋。”
九昭打了个哈欠:“我为何要去看,去打探?我魔不是魔,仙也非仙,两界的恩怨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魔族来抓我,无非是跟当初的三清天一个盘算,认为我身上的凤凰真血还有利用价值——
“也罢,死在谁手里不是死,魔族要杀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