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常来请平安脉,言及帝座并无大恙,仅是疲惫,多休息便会好。”
丹曛没多想,回答完九昭的问题,充满欣慰地望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终于长大的孩子。
继续问答几句,并无异常,九昭才转身告辞。
回去的脚步,较来时慢上许多。
九昭并无困意,她一壁走,一壁慢吞吞地思忖着。
前有祝晏,后有丹曛。
他们都不曾察觉父神的任何异样。
且自己也亲眼求证过,巫逐所述的中了慢毒者混沌、癫狂、神志不清的情形,并未发生。
可见的憔悴也不过是战事加上政务的操劳。
九昭越发觉得自己中了巫逐的诡计。
实则神帝并未中毒,可诞生的心魔却无法消弭。
它糅杂了来自她认知之间太多无法言说的阴暗面。
不知不觉,九昭陷入难解的思绪越来越深。
她出神地绕过一丛枝叶婆娑的灌木,却因未及时驻步,一下子撞上了从另侧现身的人影。
对上坚硬胸膛,最先受痛的,总是鼻尖。
九昭闷哼一声,垂落的长睫模糊了眼前景象,唯余身体在不自觉地踉跄后倒。
膝盖软下的刹那,相撞者及时伸出左手,握住她的臂肘。
以近乎搂抱的姿势将她搀入怀间,九昭才不至于摔倒出丑。
鼻梁的痛楚占据全部意识,九昭并未察觉到彼此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借着对方的手臂缓了片刻,疼痛消解,含糊道:“多谢你,只怪本殿先前在出神想事,这才没注意你转出来,你不——”
要紧吧。
取代未尽语义,在眼前浮现的,是四个大字。
冤家路窄。
九昭那覆在面上的端持神姬假面紊乱一息。
她用力拍开搀扶在臂肘下方的手,径直后退一大步,逃也似地离开兰祁的怀抱。
直至回到安全往来距离,九昭悄然变化的表情才恢复镇定。
她喘匀气,抬起目光,若无其事问道:“深更半夜的,业尊不去休息,怎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本应作答的另一方,却借着衣袖遮掩,无声捻了捻前端与她相触的指尖。
那一晃未晃的瞳眸静静抬起。
月色映照之下,但见薄绯的唇,冷白的肤。
过于鲜明的对比,如梦似幻,恍若魔障。
令九昭的后颈无端沁出大片肌肤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