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璧还要再劝,九昭沉吟道:“私库里可还有南陵进贡的疗伤灵药?”
“上次殿下已经尽数给朱——”
“臣那里还有两瓶未开封的。”
朱映接过缃璧的话,目光定在淤青处,低声回答。
九昭脸上才有了笑的模样:“去南陵讨要还得浪费时间,你且拿你的过来,本殿将就用。”
……
朱映应声即刻去了。
待他回来,床旁小桌上的餐碟碗筷皆被收起——九昭已然用完了饭。
“殿下,臣将药拿来了。”
朱映本想将药交给九昭的贴身女婢,环顾四周不见人影,不禁询问,“那绛玉缃璧……”
“她们将吃剩的饭菜送还小厨房了,过会儿才回来。”
“那臣先将药放在长案上,等她们回来再给殿下擦。”
这等活计有人伺候,九昭就绝不会自己动手,朱映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出去。
九昭却出声叫住他:“你来给本殿擦。”
女身状态下,朱映清秀的眉峰微微蹙起:“殿下,臣到底是男子……”
九昭不以为然:“男子怎么了,只是涂抹膝盖上的淤青,又不是将衣服全脱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样的事,你从前又不是没有做过,怎的年岁渐长反而忸怩起来?”
自打扶胥住进离恨天后,朱映虽说身上被打出来的伤好得差不离了,却很少如过往般常伴在九昭身侧。今天难得有机会开诚布公谈一谈,九昭自然要留下他,好好问一问他心中的想法。
九昭的性格,朱映十分了解,从来容不得被人违逆她。
他只好拿着药,坐回九昭腿边,望着九昭裸露的肌肤,不知从何落下指尖。
犹豫几息,他小声道:“殿下,现在扶胥上神回归,与您同住离恨天,指不定他能看穿臣的女身伪装……臣为您涂药之事,若被上神发现,总是不好。”
原来是为了这个。
九昭没有多想,她将膝盖往朱映手边凑了凑,柔软无瑕的肌肤隔着衣料挨住他的小臂,自顾自说道:“有什么不好?不管嫁给谁,你与绛玉缃璧本殿都是要随身带着的,扶胥就算是本殿的王夫,那也是我与父神的臣子,本殿要你侍奉,他岂有开口阻拦的道理?”
兰祁叛天后的漫长岁月,是朱映取代他的位置守护九昭。经过千年相处,朱映也瞧出来神帝的溺爱、兰祁的纵容,以及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的生活,养成了九昭娇蛮又粗枝大条的性格。
他有心告诉九昭,既已成婚,她和扶胥之间就不能再用简单粗暴的君臣那套。
但这些天看来,两人似乎只是关系有所弥合,他并不清楚九昭对待扶胥有否萌生男女情愫。
不好鲁莽行事,朱映试探道:“倘若扶胥就是介意臣的男子身份呢……殿下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一入耳,九昭发觉内心首先出现的情绪,竟然是犹豫。
扶胥答应她会改变。
不再当锯嘴葫芦,也不再说让她生气的话。
那么,面对一个仙官的去留,她应该只凭喜好做事,不去在意扶胥的感受吗?
心脏似乎处于天平中央,无论滑向哪头,皆要历经一阵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