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赌注早在她命扶胥为内鬼的抓捕者时就已落下。
或许,还要更前一些。
在扶胥战胜归来那晚,他对她说出“殿下的眼睛很美”之时。
……
所幸在无数不幸里,接连两次她都赌对了。
扶胥终于开口说话。
他没有抽出自己落在九昭掌心的手,沉沉问道:“接下去,殿下预备怎么做?”
不被一口回绝,事情便成功了一半。
九昭心下微喜,飞快说了下去:“过几日,我会在集议时向众仙宣告杏杳为焚业海内鬼一事,并将她背叛的缘由以及伙同巫劭,在我长乐命牌上动的手脚一一说明,届时还请阿胥你为我作证。”
说完公事,然后是私事。
她咬着下唇,复将隐含希冀的面孔半抬起来,“至于红瞳,我这些日子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法将它们全然掩盖。实在不行,我只能试试提前冲击神位了,毕竟只要顺利成神,就能拥有一次净化神魂的机会。”
扶胥想也不想驳回:“殿下作为储君,怎可如此胡闹!”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用上了对待亲近之人时的严厉和关切。
察觉到九昭瞳孔里添了一丝委屈,又缓和态度,对她解释道:“冲击神位,须以最佳状态,殿下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冲击失败,便是灰飞烟灭的结果——怎么可以为了消除体内魔气,就以赌上性命作为代价。”
“那我能怎么办,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九昭苦笑,“红瞳的秘密被公开,我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不是吗?”
扶胥见过她大笑的模样、发怒的模样、勇往直前的模样、倔强到底的模样——
她永远如同亮烈桀骜的太阳,将自身的光芒投射到所有人眼中,灼热到以至于常常将人烫伤。
可困顿在储君的高座上。
骄傲如太阳,也逐渐失去了融化万物的温度。
妥协、无奈、认命。
当这些词汇化作表情,出现在九昭的面孔上时。
扶胥感觉到自己勉强归于冰冷的心脏,剧烈跳动到刺痛的地步。
于是,他只能回到当初冲击神位的状态,将身体、灵魂、情绪、理智全然置之度外。
他近乎奋不顾身地说道:“这件事,交给臣来做,臣常年同魔族作战,知晓他们有一种能够暂时掩藏魔化特征的必要,由于原材料十分珍贵且功能特殊,焚业海很少将其外传,臣也是偶然探知的。
“臣知道要去哪里得到这种药,待臣回去交代完近卫之后,便立刻秘密回到边境,殿下等臣几日。
“可不可以?”
说到最后,他甚至用上了哀求的语气。
“……”
咬入皮肉的齿关陷得更深了些。
九昭的红瞳中涌动着一种叫扶胥看不明白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