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祁的吩咐一出,九昭却是站着没动。
她抱起双臂,站在与他相峙的对面,目光自下而上,落在他的脸庞。
眼梢微微挑起,并非俯视,仍有睥睨之感。
一瞬间,像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神姬殿下又回来了。
君主下达的命令被无视,本该问责不敬之罪。
望着九昭与所有焚业海的臣民不同,半分谄媚讨好都无的神情,兰祁却生不起来气。
他的心中甚至迅速闪过一缕,自己也说不清楚来源于何的怀念。
是啊。
她可是神姬。
被关在无日渊,受罚三千年,她也是神姬。
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
用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兰祁轻易原谅了九昭的不顺。
他嘴唇抿了抿,正欲说些其他跳过话题——
那半仰着头,定格许久的人影反而动了。
先是一阵馥郁玫瑰混合着清苦药草的气息传来,紧接着,两只柔弱无骨的手抚上腰间。
兰祁的眸光颤抖一瞬,带着丝不可置信望向身体被触碰的位置——见那双手时而出现,时而隐没进衣衫,慢悠悠地替他取下悬挂的玉佩、后腰处防身的短匕,以及修身束体的玉带。
所有的一切,都好似只会在梦里出现。
成魔后,兰祁最欢喜的,便是拥有了肆无忌惮做梦的权力。
不必再担忧是未来的某种不祥征兆,也无须再忧虑过深的执念会演变为惑乱的心魔。
他曾梦到过无数有关九昭的场景。
有时,是他拔剑贯穿九昭胸口。
有时,是九昭用打神鞭将他绞得人头落地。
但万中无一的时候,他也会如此刻这般,与九昭做对寻常夫妻,耳鬓厮磨,琴瑟和鸣。
……
不敢置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瞳孔边缘扩散开来的恍惚。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抬起,寻找着九昭指尖的位置,想通过肢体交握来抵消这种不真实感。
下一息,后腰传来的刺痛,令他如愿回归现实。
“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看不到后面,只能凭感觉来做,所以才会不小心戳到。”
九昭指甲戳中的地方,正是兰祁在攻克南陵,对战南神王时留下的旧伤。
南神王会医术,用毒亦是个中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