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林臻再次缓缓睁开眼,她才起身去倒了一杯茶水过来,“姑娘。”
林臻接过茶杯,只将它握在手里,撩起眼皮向窗外瞧了一眼,低声问道:“你可将那些东西都贴身带着了?”
红叶知晓她说的是什么,忙跟着压低声音道:“那样要紧的东西,红叶自是贴身藏着的。”
林臻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茶杯端起轻抿一口,而后,她抬眸定定地望着红叶,忽而问了一句:“你有胆子从这里逃出去么?”
红叶以为姑娘是要让她往外送什么信,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道:“敢,我敢。”
“红叶,离开这里,带着林玥一起离开。”
红叶蹙起眉头,便听见林臻继续道:“明日我会将你送去林玥身边,守着她的两个丫鬟在我出门时都会跟着我。五日后,秋祭结束,午时回宫前,还会有一次仪典,所有守卫都会前往天坛护卫,届时,你便带着她离开。”
这深山的行宫里,到底不比将军府更戒备森严,她带着林玥乔装出逃,并非难事,红叶忧心的是林臻,若是她也走了,姑娘便真的只剩一人了……
但红叶也知道,二姑娘今年虽已及笈,却仍是个孩子心性,从小到大,她的风雨皆有人在替她挡着,跟姑娘相较,她的确没受过什么磨难。让她一人从行宫中逃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是姑娘交代给她的任务,她须得去完成。
心里虽已思量的清清楚楚,眼眶还是忍耐不住地红起来,“我定会将二姑娘好生带出行宫的。”
*
翌日晨起,季濉接过石竹手里的腰封,将玉扣扣好,束在紧窄的腰间,他抬手整理袖口,问道:“人还在么?”
石竹垂眸回道:“在院外守了一整夜,还在。”
季濉放下手,淡淡道:“由他们去,不必理会。”他早知道孟良誉不会轻易打消对他的怀疑。
昨日的刺客招认得太快,在审问时又一心想要激怒他,以求速死。
那人既在太常寺呆了三年之久,仅这一年里,孟良誉就以首辅的身份参加过大大小小不下五次仪典,他却偏偏选在戒备最为森严的秋祭间上动手。
况且行刺的器具,还是一把从马棚里拿出来的废弃凿子。
这并不像他口中的密谋已久,倒更一场临时起意的刺杀。
夹道的护卫说刺客是向南逃走的,而他的人最后却是在北面的春霖殿前抓到人的,那可是行宫中守卫最严密的地方,几乎是自投罗网。
这场刺杀,疑点颇多。
不过,他并没有兴趣知道真正想杀孟良誉的人是谁,只不过为了减少老家伙的疑心,他不得不去大理寺继续作样子审案。
“将军,马车已备好。”
季濉微颔首,跨出门。
门庭外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裙的女子直直地站在院里,头上戴着帷帽。
瞧见季濉出来,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先屈膝行礼,邀功似的:“夫人说房里闷,想出来走走,奴婢们便将夫人带了过来。”
林臻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昨日二人不欢而散后,再上车便没说一句话了。
如果不以林玥作威胁,林臻今日若是不想来,没人能将她带过来。
季濉知道,她这是在向他示好。
他心里的怒意虽稍减,但仍是冷着脸,淡淡瞥了林臻一眼,径直从她身旁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