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只是懒得和人废话,也不喜欢毫无意义的人际交往和虚与委蛇,这并不代表他读不懂空气、又或者是没有情商。他也并不傻,从一开始就十分清楚自己被北贵志讨厌的原因。
委实说,像这种讨厌——他并不反感,甚至隐隐有种无法用预言来描述的、微妙的胜利感。
从基地的缝隙之中涌入的寒风格外料峭,将男人的银色长发与黑色大衣的衣摆一并掀了起来,在空中划出锋利的弧度。他垂下眼睫,挡住那片浓郁到几乎刺目的深绿,将烟夹在指尖,挡着风点燃了。
一点火星在昏暗的环境之中闪烁,很淡的白色烟雾旋转着上升,将他笼罩其中,模糊了脸上的表情,那抹深绿也在朦胧的白色之中明明灭灭。
琴酒深绿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向了正在说话的苺谷朝音和北贵志——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毫无必要的偶像营业。
他抬起手,将两根手指并拢在一起,勾住了黑色打歌服的衣领,稍微用了一点力,苺谷朝音就不得不被迫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朝后方仰倒而去。
身形不稳,就在差一点就要摔倒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让苺谷朝音自己对姿势进行调整,一只有力的手臂便揽了过来。
那是琴酒的手。
夹杂着冷意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如雨般坠落下来,将他的发梢与睫羽一并浸染。
失重感戛然而止。
苺谷朝音茫然地抬起头,眼前便是琴酒线条分明的下颌、以及一点猩红,那是他咬在齿间点燃的烟。
他感受到了来自肩头的、属于琴酒的灼热的体温,以及一点也不温柔的力度,带来轻微的痛感。
那个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的银发杀手冷冷地睥睨着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自己从这居高临下的态度之中,读出了一丝……几乎就要散去的温度。
琴酒单手握着苺谷朝音的肩,他的力量足以支撑着苺谷朝音不会摔倒,即使将全身的重量都支撑在他的身上也毫无问题。
但这也让他忍不住皱眉——只是用手掌丈量,他便能敏锐地在心中准确估量苺谷朝音现在的大概体重,手掌心下那具备掌握的身体过于纤细单薄,几乎像是一折便碎。
这接触并不算太长,只是在这短暂的几秒之中,苺谷朝音有种时间格外漫长的错觉,连心跳都在这寂静无声的瞬间中缓慢停滞。
第一个将视线移开的是琴酒。
因为身高和体型的差距,哪怕相比四年前已经长高了接近十厘米,苺谷朝音仍然比琴酒矮上一截,这样的姿势下这份差距被再次拉大了。
从琴酒的角度看去,视野中便是苺谷朝音抬起来看向他的那双宝石般璀璨耀眼的异瞳,上目线显得眼瞳格外圆润,带着点无辜的意味。
他猝不及防地松开了掌控住苺谷朝音肩头的手指,根本不管苺谷朝音在他松手的瞬间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然后才再次用手按在了少年脊背上——这次是带有催促意味的动作,一触即分。
琴酒冷冷地警告:“别在这里磨蹭。”
被他并不客气地推了一下,苺谷朝音只能回头,朝北贵志轻轻眨了眨眼睛,将双手合掌抵在鼻尖,对他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来。
而在这期间,琴酒一次也没有看过北贵志。
直到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的拐角处,琴酒才顿了顿,偏头看了北贵志一眼。
一直注视着他们离开背影的北贵志愣了一下,和琴酒对上了视线。
也许是出于粉丝的敏锐,北贵志觉得……自己好像看到琴酒笑了一下。
虽然弧度并不明显,甚至能称得上是带有嘲讽意味的嗤笑,但琴酒确实对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