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自恒抽了张椅子坐下,轻哼了声:“猜猜这是哪?国际部单间。你这次可真是大动干戈。”
他俩也不是没住过单间的人。不过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用最快的速度协调出位置,这么一点小事就给他塞这儿来,显然不是肖自恒的作风。更何况,在这座城市,并不是财力雄厚就能够畅通无阻的。
周颂南靠着床头,神色平淡。
“窦晗。”
不是疑问句,他不需要回答。
肖自恒也就耸耸肩。
“帮我尽快办出院。”
周颂南说。
“我知道,这不是得看你醒来的情况吗?”
肖自恒轻拍拍他肩,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别太焦虑,反正她兜兜转转……也算甲方?指不定到时候还压咱尾款呢,给她把项目完成好,就算人情清了。而且绝对别跟你家属说,我跟你说,我比你了解女人……反正她压根不知道你这情况,别给自己找事。”
周颂南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肖自恒啧了声:“你瞪我也没用,怪你自己长了这张脸吧。哎你说,我也挺帅的,怎么我没碰到过这好事,只碰见过小骗子呢?”
骗财骗色骗他人,虚荣浮夸装腔作势。
看到肖自恒脸上荡漾笑意,周颂南面无表情。
“行,这好事送你。”
“谢谢,婉拒了。”
肖自恒毫不客气地笑弯腰,尔后直起身来,渐渐收敛笑意:“这个事,你要小心处理。她妈妈——”
周颂南打断了他:“我知道。”
权力和金钱编就的巨网,超乎人想象的宽广、密不透风。许知彬就是忠实的拥趸。
所以他也比谁都清楚这点。十年前,他就知道要如何让别人恰到好处地欠他的人情;知道财富带给烂人的光环,有时候,人只要从指缝里漏一些好处,就能轻易让人心甘情愿地感恩戴德。
金钱之上,还有金钱。权力之上,还有权力。
周颂南熟悉这样的病房。周锦生人生最后一段时间,就是在这样真空般的环境中,承受病痛、在止痛药到来前挣扎呻吟,瘦成一把骨头离世的。
他低头想了会儿,还是拨出了语音通话。
至少,想听听她的声音。
想落到陆地。
漫长的等待后,无人应答。
他握着手机的右手倏然紧了几分。
肖自恒也注意到了,安慰道:“她不是说出差了吗?肯定不会那么早醒吧?你等八点以后呗。”
周颂南沉默片刻,忽地将留置针统统拔掉,下床直接开始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