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旸来势汹汹,抬手要抓她领口,不过两次都只沾了个边,他收回左手,一拳又要晃悠悠地砸向她锁骨,忽觉手腕一温。女人温热的掌心已经扣上来,她将人猛然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后撤半步,鬼魅一般转到他身后,冷不丁起腿,掠过柯旸膝窝,一脚利落踹进去,柯旸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这么往前栽下去。
周围杂乱的声音全部被屏蔽。
她人也顺势下去。两膝一弯,跪在他身体两侧,右膝一抬,压住柯旸背后魂门穴位置,把身上的牛仔蓝衬衫脱下来,抻直那柔软的布料,顺势往柯旸脖颈上一拉,猛然往后用力,小臂肌肉发力,脸也彻底沉了下来。柯旸呼吸被夺去大半,脖子上那截布料像毒蛇一样缠着他,嗓子里只能发出‘嘶——’的挣扎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柯旸好友反应过来,要去阻止时,已经有点晚了。她肩背微弓出弧度,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力气逐渐收紧,手背青筋绷起,人像机器一样冷静。
旁边三个狐朋狗友被这变故弄得措手不及。
“……疯了吧?我操你快去拦!”
“你离得近,你把她踹开不就完了?”
“行了,快去叫他姐!在二楼——”
“道歉。”
成禾真居高临下轻声道:“我只说一遍。”
她今天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
人生起起伏伏是很正常的。但这几天老是做梦。又梦到更累的那几年,研究生课业重,她也不想跟兰娴伸手老要生活费,想办法赚到后很开心,时不时收到来自周颂南打的钱也挺开心。自她借给他00后,过了一年,他就在FTA这种有名所里干得不错了,还有闲钱发她,说明很好。
那时候,她即使不喜欢当地的天气,当地的食物,但是未来仍然明朗可见。她又在学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个秋天,她又靠攒钱成了小富婆,决定去旅游,在飞机上,她看了本关于发动机的书,里头有个连杆的图片,有克罗布式发动机典型的倾斜分角,大端轴承盖于销钉上,用两个螺栓固定住
《跃马之心揭秘法拉利发动机技术》p50
,看惯了的东西,依然觉得非常美。从万米高空上洒进来的金色光线,落在那连杆上,是一整张大图,那种稳定、对称,而和谐的美,使她幸福极了。
想想可以降落,享受假期,然后上课,再回家。每一段都是好的。现在连中途难捱的飞行,都能有这么美妙的时刻。
她很难描述,在飞机上那一刻,那种向前看向后看,都是漫天遍野希望的感觉。
也是那年秋,在见到周颂南之前,她偶然见到了精神崩溃的周颂铭。周颂铭就在路边长椅上哭,哭下学期不想上学了。甚至崩溃到都没注意是成禾真在听他絮絮叨叨。
周颂南除了上班外,接项目做额外工作,也接论文作业申请,钱到了还能抽空投资,脑子好用,眼睛却先坏了。医生说是过度用眼引发血管痉挛,视网膜静脉阻塞症状,t有概率导致视网膜脱落,再继续下去这结果是必然的。
她住的地方离他不远,那天傍晚,她靠在二楼的栏杆上,还真看到了他。
昼夜交替的时刻,焦糖色的天空跟粉蓝色撞到一起,像晕开的烟幕,近处,深蓝色天鹅绒已经攀上天际。
在逐渐沉的夜幕中,周颂南穿了件质地柔软的针织衫,黑色长裤,他本来就是个很难忽略的人,又是漂亮的亚洲面孔,她一下就看到了。
他慢悠悠地走着,走到马路对面,又走回来。等人少车少的时候,没有刺眼的光,她能看见,男人是闭着眼的。
因为人行道尽头有点状盲道。
成禾真蓦地笑了,她撑着下巴,没有周颂铭那种天崩地裂。
她看着周颂南从暮色走到天黑,完全能理解他在干什么。是她的话,她也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