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
成禾真头发带点轻微自然卷,平时都会拉直了扎起来,现下散着,被雨淋了,发量又多,看起来居t然像一只迷惘的狮子,脸被遮住不少,下巴又偏尖,水珠沾在上面,要坠不坠的。
她脑子其实非常清楚,盯着他。
“你能不能说点正常人听得懂的?”
在几年前读研饱受折磨时,她跟周颂南的关系早已有所缓和,她不再像青春期时那么幼稚,懂得了借用一切可以借用的力量。有时候钻死胡同了,也会给他发个信息。无论几点,都会在半小时内收到回复。那时候周颂南在FTA工作,好像还做兼职,反正忙得脚不沾地。
对此,成禾真是感激的,她想,除了她千里闪送过的1500磅,应当有大家交情变深的原因。
后来她进车企实习,碰上他来慕尼黑出差,他们还约过挺多顿晚饭。最后一次是当地菜,脆皮猪肘、烤肠拼盘,脆皮猪肘配的酸菜很香,图灵根香肠烤得比较焦脆,巨喜欢。周颂南把自己那份也让给她了,吃了两份。
说回来。他们关系看上去近了,而这种错觉降临,是很要命的。后来温度突如其来的冷下来了,让她满脑袋问号。很多消息他也不大回复了。偏偏又赶上疫情,她刚回国,整个世界都被病毒撞了个人仰马翻,成禾真更没空去追究到底怎么回事。
也许,周颂南就是善于给人错觉,他会让每个人觉得,这人对自己很不错。但是一晃眼,发现根本不是。
过于进退有度,有时也令人恼火。
断崖式的结束交情,没有理由,更令人恼火。
周颂南用纸巾将她脸上的细小雨珠擦掉,看着她这样子,觉得啼笑皆非,跟她这个醉得糊里糊涂的人怎么讲?讲完她也不可能记得。
忽然间,他手里动作一顿,冷不丁站起来,看向门口,神色骤然一沉。
“谁?”
“不好意思,别误会。”
举手机正拍的人连忙举起一只手,指了指成禾真:“没拍到你啊。是她。太容易断片了,我怕醒来又不承认,等会儿这视频你可以检查。”
来人是个狼尾头,黑发发尾染上一点树莓红。
周颂南神色已然放松下来,他看了她几秒,准确地喊出名字。
“杨水歌。是你开的车吗?”
“对啊,肯定的。”
杨水歌点点头,有点诧异:“你记得我名字?”
“你是她表姐,”周颂南瞥了眼耷拉着的毛茸茸狮子脑袋,“我们在彭城见过。”
“哇,这记性不错。”
杨水歌当然是记得他的,这皮囊想忘也很难,但他们总共见过两面,上一次都五六年前了。
“要是能分给她点儿就好了。”
杨水歌感慨道,走过去把人手臂架到自己脖子上,右手扶过她的腰:“你们应该聊得差不多?我把她带回去了?”
“好。你车停哪里?西边E口出不去,从东南的C口走。”
周颂南话还没说完,就被乱挥手臂的人一掌误伤到了下巴,对方这次的沉痛致辞讲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