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竟走了这等狗屎运。唐运亨这半个月来精神动荡,半夜都能惊醒。苦思冥想后,还找村里算命的咨询过。
“老唐,钱不想要就还回来呗。要不是我们家的在修,就这段路才多远,要你的破电动?公交站那点距离,我们走也走过去了。”
表姨双手环胸,她个子高,大波浪随着冷哼在肩上一抖,很有气势。她给了五十,远远超出这段路的价值,有底气讲话。
要把成禾真送到镇上,再坐车去市里。她们给对方报的接人地址是表姨市里的房。
看着多此一举,但兰琼梅有自己的考量。
唐运亨不耐地挥臂:“行行,赶紧走了!”
很快,成禾真爬上敞篷三蹦子,把表姨夫给的宽檐帽戴好,对着送别她的人自信挥手:有眼睛红彤彤的跟班儿云岷,不太对付的同学沈艳秋,还有林誉杰,她同村的体育老师兼教练。
最后,她俯身跟兰琼梅紧紧拥抱,絮絮叨叨:“姥我过段时间就回来,打电话的话……你记得要接我电话哦。”
“行了,你好好学习,千万别给人家添麻烦!”
兰琼梅的话散在早春湿润的晨雾里。
人影越来越远,慢慢变成黑色的小点。
天光渐亮,雨停了。她换车再换车。中巴换到了红旗盛世。因为不常坐轿车,头晕脑胀又压着兴奋,刚下第二个高速,冲下车吐得一塌糊涂。
3岁,要在晕眩中分辨什么是好运,太难了。
就像她如此感兴趣的四轮机械造物,竟能把她胃都恨不得甩出来。不大友好的样子。
人生种种前路,看似选择颇多,实际只有一条。其它的分叉就像华丽裙子的装饰性口袋,存在在那儿,只为视觉效果丰富点罢了。
……
十三年,在梦境中弹指一挥间,又戛然而止。
成禾真是被一阵激昂的铃声从梦中叫醒的。手机按掉还是吵,才发现是门铃在响。
她没打算理。独居人士对门铃的态度就是当家里没人,铃声响够了自然会停,有急事的会打她手机。
盯着天花板发了十分钟呆,成禾真顶着鸡窝头猛地坐起来。
她拖鞋都穿得乱七八糟,冲过去拉开门,看到门外硬朗面孔出现的瞬间,反手把门砰地甩上了。
“……禾真!”
男人刚想往前,碰了一鼻子灰,赶忙急切道:“我是来道歉的,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50平出租屋内,厨房空间很小。成禾真把冷藏馒头一切为二,和香肠一起放到碗里,送进微波炉。
她穿着宽松的灰色T恤和运动短裤,修长双腿交叠而立,撑着灶台等了半分钟,取出早餐。
就着外面聒噪的背景音,她吃得慢慢吞吞,全然不受干扰。
边吃,边想起昨晚做的梦来。
她是几乎不做梦的,睡眠质量很好。怎么会突然梦见了十三年前?梦里,出发前那困倦迷茫的心情历历在目。
成禾真撑着脑袋想了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失业,太闲了。
她这个人就这点好,很少回头看。一顿早饭吃完,那点梦中朦胧的伤感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