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秦桐根本不敢看他的表情,只能低着头,无措地重复着,“我们真的不合适……不可以的……程泽山……”
两人在一起那会儿,秦桐委屈的时候总会念程泽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刻在身体里的反应。
程泽山的眉心紧紧地拧着,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又看到秦桐那无措而又迷茫的表情,仿佛并不是他在拒绝程泽山,而是程泽山狠狠地伤害了他似的。
沉默了许久,程泽山最终还是把把已经到了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认命一般说道:“……算了,是我不该强求,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吧。”
说罢,他转身便朝着楼梯走去,脚步孤傲而又落寞。
秦桐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有那么一瞬间,秦桐是想开口叫住他的。
但最终秦桐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目送着他的背影走远了,又很快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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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整天,秦桐一直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他坐在科室角落的位置,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大半晌,那些字好像变成了一个个小蝌蚪,在秦桐眼前拼命地游,却始终进不了他的脑子。
好在这段时间秦桐的工作还算顺利,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时间,秦桐迅速收拾好东西,逃似的出了科室。
太乱了。
脑袋乱得像是浆糊,秦桐虚浮着脚步回到家里,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重重地砸在床上。
休息了好一会儿,他又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走进浴室,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就这么打开了花洒,任由冷水从头顶洒下。
冰凉的水流像是锋利的剑,刺在秦桐的皮肤上,让秦桐一片混沌的脑子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
上午天台上的事情还在眼前,秦桐又想起了一些更遥远的事情。
两人刚认识那会儿,秦桐对程泽山的印象除了“这个人很好”以外,就是“这个人特别特别忙”。
在秦桐还在为到了一个新环境而感到不适应,惴惴不安地害怕解剖挂科的时候,程泽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学完了本科的所有知识,在跟着老师搞科研了。
那时候的秦桐只觉得程泽山厉害,等到俩人在一起以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程泽山太拼了,甚至是以牺牲健康为代价的。
俩人同居以后,秦桐经常半夜睡醒了,看到程泽山屋里的还亮着,透过虚掩的门,看到程泽山还坐在电脑前看文献、查资料。
秦桐当然不赞成程泽山这种做法,俩人还因此吵过好几次架,程泽山却依然屡教不改。
后来有次秦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拽着把他摁在了床上,跨坐在他的身上,气呼呼道:“你今天必须给我解释清楚,那些破文献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废寝忘食地去读?”
程泽山大概也意识到秦桐是真的生气了,就躺在床上,任由秦桐摁着自己,语气平静,却又有几分无奈,说:“你可能不相信,我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读文献,我甚至……不喜欢医学这门学科。”
在那个寂静的夜晚里,秦桐安安静静地躺在程泽山身边,第一次听到属于程泽山的那段故事。
程泽山的故事非常狗血,他的父母都出身于豪门,也是圈子里非常典型的商业联姻,只可惜母亲在生程泽山的时候难产死了,父亲程世昌便理所应当地吞下了两个家族的全部势力。
作为交换条件,父亲不能再娶,程泽山成为了程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从小就被当做是两家唯一的希望,赋予了非常严苛的学习计划,不仅不学完习不许吃饭和睡觉,体罚也是家常便饭。
程世昌总说这是为了程泽山好,可很小的时候的程泽山就意识到了,比起“儿子”这种充满爱意的角色,程世昌似乎更像是把他当成了一种寄托自己期望的“容器”。因为他程世昌什么都是最好的,所以儿子也要是最好的。
后来高考完后,程泽山瞒着家里报了医学专业,原因只有一个,这个专业看起来与程世昌喜欢的商科最不相关,他也不想回去当那劳什子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