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尔特宜也笑眯眯:“无家可归的都是些无地无主的野人,他们就是留在原籍,也是四散流落的命,在山东还是在京城,都没什么区别。山东啊,孔孟之乡,礼仪之邦,可是好地方,灾是有,但波及不到乡绅富户之上。”
“我留在山东,自是要受这些乡绅供奉的,小德亨你不会以为我会留在山东当流民吧哈哈。”
德亨:我也没那么傻,你倒也不必笑的这么跟个傻子似的。
笑了一会,讷尔特宜又哀怨了:“不管山东如何好,现在也都只能在梦里想想了,我啊,估计到死都离不了这个四九城了。”
德亨劝慰道:“你瞧你又黑又瘦的,留在京里可以好好修养一番。”
讷尔特宜又是大大叹了口气,道:“哪儿能修养呢,我哥给我派了好大的活计,做不完就不给我分红,对了,那风扇铺子不是他抢你的吧?怎么成了他的生意?嚯,那生意好的,我在外头远远看了一眼,都替里面掌柜的牙口疼,不知道一天下来,他还能说话吗?嘿嘿。”
“要是他威逼着你将这风扇生意让给他的,你跟我说一句,我保准再给你要回来。”
德亨笑道:“不是,是我阿玛主动让出去的,佐领怎么会抢我一个小孩子的活计呢?那也太没风度了。”
说到叶勤,讷尔特宜那是更加叹气了,道:“罢了罢了,你们家的门槛越发高了,若是我以后想找你阿玛喝酒,估计他都不会理我了。”
德亨奇怪:“以前我阿玛竟理过你吗?”
讷尔特宜红心正中一箭,咳声丧气的将最后一口冰碗吃尽,起身对德亨道:“叔叔我要去给咱们佐领当牛做马去了,小德亨你留步,就不用送了。”
德亨送他出了垂花门,讷尔特宜突然想起来,回头跟德亨贼兮兮道:“我听说,你手里有好香好细腻的脂膏,还有好浓好艳丽的胭脂,一般人都找不到门路买的,怎么样,咱们可是好邻居,卖叔叔一些?”
德亨看了一眼他粗糙的大手,道:“你要是养手的话,在京中随意一个小店里都能买到养肤的羊毛脂,蔡佳婶婶的胭脂我也送了好几回了,不用你特地再买了。”
讷尔特宜顺了顺胸口,将说不出口的话给咽回肚子里,继续笑眯眯道:“你知道京中十分有名的荣喜班吧?就是经常去各王公府邸唱堂会的那个。”
德亨还真知道,延信都统的老娘做寿,请的就是这荣喜班去唱堂会,里面有个小旦,扮相那真是花容月貌,且亮的一手好嗓子,那日竟是将德亨这个不懂戏的都给听住了。
德亨:“怎么?”
讷尔特宜嘿嘿笑道:“我跟这班里的小旦静官儿是好兄弟,这不回京了,我还没去看过他呢,正想着要送他什么礼物合适,看到你我就想起来了。将你那养肤的胭脂送我几盒子,我拿去送他,看好与不好?”
德亨简直了,讷尔特宜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但问题是,德亨并不是真的三五事不懂的小孩子,在他眼中,讷尔特宜去会相好的心思昭然若揭,就差将心意贴在脑门上了。
德亨郁闷道:“你去东四大街的‘花想容’胭脂铺子买去好了,我这里没有。”
讷尔特宜也郁闷:“我去了,掌柜说是没有了,不卖给我。”
德亨:“你报佐领的名字了吗?”
讷尔特宜笑嘻嘻道:“我大哥的名字有什么好报的,我去报你的名儿准好使。行了,就送到这里吧,止步,止步。”
德亨拒绝的话都还没说出口,讷尔特宜就出大门走了。
在门房里候着和德亨一起送讷尔特宜离开的孙来旺不由咂舌自语道:“讷将军居然能入了静官儿的门,可真是让人没想到。”
德亨听到了,奇怪问道:“那个静官儿很难交好吗?”
孙来旺可不敢和小主子说这些,就道:“那静官儿是下九流,偏长了一副清高的心肠,等闲人看不上眼的,也就是亮了一副好嗓子,京中的爷们也就都让着宠着了,哪有什么难交好好交好的。”
德亨也对那个静官儿不感兴趣,当做趣事听了一耳朵,就算了。
进入五月,一年一度的宗人府考核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