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栩握住了刀柄,
拔刀出鞘。凄迷的月光泄出刀鞘,
全数出鞘的瞬间刀光暴涨为几十握,而且变得沉重无比。周瑕握住了他的手,帮他提起这煞气四溢的兵刃。这一刻,桑栩的血脉仿佛点燃了这刀,这盔甲。汹涌的煞气腾起,自动包裹住他,狂风袭到他面前,竟被这牢不可破的气息分离,擦着桑栩飞舞的发丝从他周身流过。
冥冥之中,桑栩好像看到了什么。
“不要抗拒,遵循兵刃的指引。”周瑕低声说,“它是你先辈用过的东西,它可以成为你们之间的媒介。”
观落阴,悄无声息地发动。
一百年前,桑家永不关闭的公义门前,他的先辈挥刀斩下囚犯的头颅,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斑斑黑刃淌着殷红的鲜血,而公义门后,百姓高呼桑氏声名,先辈似有所感,仰起头来,望向远天。
两百年前,桑离忧一人一刀奔赴千里,迎战荒野中雷电绕身的邪祟。那时候,大朝奉意气风发,尚未疯癫,是个落拓潇洒的大叔。与邪祟相逢之际,桑离忧竟有闲心先饮一口烈酒。恰在那时,他似有所感,蓦然回首,红眸如血。
时间一点一滴回溯,桑栩看见无数个握着弧刀的桑家人,或战、或杀、或生、或死。
终于,当时间来到尽头,他看见颓圮的荒城,战马在黄尘中长嘶,朝他奔袭而来。
这是哪里?
“千意!”
他看见一个鬓发散乱的少女,哭泣着抓住桑千意的衣袖。桑千意此刻一袭黑衣黑甲,浑身是血,脸庞苍白没有血色。她似乎已经受了许多伤,却依旧挡在那哭泣少女的面前。
军士们声如洪钟,嘶吼着:“交出姒公主,饶你不死!”
桑千意把少女推入破屋,少女满面惊惶,提裙想要出来,桑千意面无表情关上门,公主恸哭的眉眼被她隔在门后。她把门闩闩住,转过身,提着月弧般的长刀,独对千军万马。
“桑千意,你兄长是离国大国师,”统领掠马上前,用长枪遥遥指着她道,“只要你交出姒公主,有你兄长保你,你死罪可免!你若不交,今日你尸骨无存!”
桑千意置若罔闻,淡淡瞥了旁边一眼。她看的方向,正是桑栩的方向。
“又是你么?”她轻声道,“很多年前,曾在帝陵里见过你一面。”
很多年?
看来现在这个时间,桑千意和桑万年入梦已经很久了。
观落阴可以交流,桑栩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都来不及问了。
他想了想,说:“我是来看你挥刀的。”
“那么,”桑千意缓缓拔刀,“看好这一斩。我这一刀,可斩千军,可灭一城。”
她的面前,所有人脸上浮起恐惧的神色,战马焦躁不安。
统领咬咬牙,说:“杀!”
荒尘四起,战马排成一线,朝桑千意踏来。马蹄声声震山河,这荒城中仿佛响起了熊熊的战鼓。千军万马犹如铁甲洪流,势不可挡地奔泻。
桑千意毫无惧意,一步不退,双手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