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赦温声道:“嗯,阿兄又错了。”
乌令禅听着那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委屈卷土重来,他用力瞪着尘赦,眼圈一点点红透了。
“你还……你还长得高了,我不喜欢!”
“嗯。”
尘赦俯下身轻轻抚摸他的脸,“阿兄哪里都错了,好不好?”
乌令禅红着眼看他,好像在这六年间用血泪筑成的城墙,在尘赦这几声温柔的认错声中土崩瓦解,彻底倾塌。
昨日失而复得的重逢、见到断角时的惊悸……
甚至再往前推,在枉了茔七日的苦等,一觉醒来天地转圜的茫然无措,分离时的痛苦绝望。
无数情绪不讲道理地一拥而上,好像要将这纤瘦孱弱的身躯击垮。
乌令禅忽然溃不成军。
他猛地扑上前,死死抱住尘赦的脖颈,情绪彻底克制不住,像个迷茫数年终于寻到归途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阿兄……阿兄!”
尘赦几乎被他这声哭得痛心刻骨,忍不住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抚摸他的后脑勺,哑声道:“嗯,我在。”
乌令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似这多年来一直运筹帷幄、心狠手辣的君上只是另外一个人。
他仍然是那个不谙世事,闯了祸只要往阿兄怀里一躲就能相安无事的孩子。
“我……我害怕……”乌令禅呜咽着将脸埋在他胸口,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和惊吓,语无伦次道,“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才回来?我好害怕……”
他说着,心中的悲伤又被怨恨所替代,狠狠地咬住尘赦为他擦泪的手。
可还未用力,自己却疼得呜咽一声,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我好恨你。”
就如同寄情之下,炽热浓烈的情感席卷胸膛,让他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怨恨他这个人,还是恨他将自己丢下。
说完这句话,他又害怕因自己的恨,让魔神、天道,让一切能让他得偿所愿的神误解,又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宝物”收回去,赶紧呜咽着摇头。
“我不恨你,我一点都不恨你……不要、不要再走。”
尘赦将他拥紧:“我不会再走了。”
乌令禅不知有没有听到,只是抱着他失声痛哭。
原来执念太过,也能失而复得,得偿所愿。
大悲大喜,乌令禅又将这些年积攒的情绪发泄得一干二净,整个人浮现一种虚脱的无力和释怀。
……看着像是要立地成佛了。
尘赦拿着帕子为他擦拭面颊的泪,始终抱着他没松手。
乌令禅哽咽声越来越弱,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身边的人又是谁,开始歪着脑袋盯着尘赦的手发起呆来。
尘赦没忍住,不着痕迹地在他发间轻轻吻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