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有个比李维大一岁的孩子抱着篮球注视着他,苍白而狭长的眼皮下投射出挑剔的目光。狗腿在旁边压低声音说:
“就是他!我亲眼看到艾米丽给他送了礼物……”
“闭嘴。”
孩子喝止狗腿。少顷,等李维靠近后,他叫道:
“喂!新来的!来一场1v1?”
“不了!”
李维头也不回地小跑向校园门口,额头上的黑色卷发在空气中蹦蹦跳跳,“我父亲在等我,我必须去找他完成今天的功课,Aurevoir(再见)!”
“他说什么?”
“呃,好像是法语,‘滚蛋’的意思吧,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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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不安地在沙发上扭了扭,低声说:“孩子们那时根本不懂,都是大人说什么,我们信什么。只因为你给男老师送了生日礼物就断定你是同性恋,这多荒谬呀?可是我直到你几年后没来参加女子单身派对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
李维平静地说:“但在这点上,你们没有判断错。”
艾米丽飞快地说:“祝你们幸福。”
她觑着德莱顿的脸色,想搞清楚这个寡言少语、不好接近的外来客对这场对话有什么想法,但德莱顿挺直脊背坐在沙发上,冷着脸一言不发,连眼神交集都吝啬。
李维问她:“2014年我离开戈康镇,到现在有十多年了,这十年里你们还在惦记我?”
“不,听我说,其实和你无关。你走后,戈康镇大概享受了四年宁静时光。”
艾米丽回答,“2014年到2018年间,大致没发生什么事,我父母在这期间去世,我父亲得了喉癌,我母亲悲伤过度,两人前后脚离开了,我继承了他们留下的房子和商店。”
李维公式化地说:“我很遗憾。”
“没什么,没什么……和你的遭遇相比,这些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艾米丽一边抽烟一边动作激烈地给自己灌酒,看上去并不是毫无触动。很快,她面颊发红,红里又透出不健康的蜡黄,像被葡萄酒腌透的软木塞,语调里也多了三分醉意,“2018年后,镇上出现了一些怪事……我不好形容,总之是一些极其恐怖又诡异的现象。
“起初人们没当回事。你还记得凯茜阿姨吗?就是开音像店的那个老太太,2018年,她独自开车去城里进货,在公路上遇到了大雾,汽车侧翻,滚下山坡,警察赶到后,发现事故地点和2012年的车祸地点是一个地方。”
李维已经习惯了2018年这个关键转折点:“你指的是我父母死亡的那场车祸?”
“是的。”
艾米丽神情复杂地说,“凯茜阿姨死后,有人说是鬼魂作祟,但是大多数人都不信。”
“不是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