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隔壁的卡洛斯也恢复了意识,他的身体还是当年裴琮拜托维兰德保存的,现在恢复起来更难。
裴琮在这几天内考虑了很久。
他站起身,踉跄着推开实验室的门,天台迎面卷来深冬的风,寒冷刺骨。
他衣着单薄,病后更显形容消瘦,连投在地上的影子都被拉得细长嶙峋,坐在天台角落。
裴琮在西泽尔身边的那段时间,眼睁睁看着对方找遍所有方法,都以失败告终。
如果原来的死亡可以回溯,那么就再来一次,就算真的无法回去,就此死亡,也比独自活着更好。
维兰德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裴琮的意图,没在实验室放任何尖锐的东西。
但这对于裴琮而言,这都不是问题。
他身体里的各种基因实在太杂乱无序,随便调动就有可能完成基因失控,随后痛苦死亡。
即使有蝾螈基因的调整,裴琮还是轻而易举就进入不稳定,清醒和疯魔反复争夺着他的大脑,一时是透骨的理智,一时是偏执的狂热。
裴琮跪倒在角落,深吸一口冷雾,指腹按向心口,动作决绝。
他闭上眼,还没感受到基因的波动。
一只手搭上裴琮的脖颈。
然后蹭了蹭。
那只手和裴琮的体温一样冰凉,却让裴琮僵在原地,他甚至没有抬头的勇气。
月色天上倾泻而下,落在来者肩头,把对方漆黑羽翼勾勒出光影的轮廓,黑衣青年静静伫立。
青年的呼吸因剧烈跋涉而急促。
随后那只手松开后颈,摸上裴琮的脸。
从青年的角度看过去,现在的裴琮实在是有种沉淀的英俊,宛如沉寂的潭水,幽深而郁暗,生得不近人情的皮囊。
黑衣青年倏然俯身,羽翼收拢,指尖从裴琮鬓侧滑至下颌,力度极轻。
“。。。。。。。裴琮。”
声音低哑却仍清晰,包含着深沉的爱意,一时竟不知从哪里说起。
西泽尔能感觉到,他手上光滑冰凉的触感不可能是假的,他的幻觉无法到这种地步。
梦境太美好,就会显得太易虚假。
西泽尔在无望的寻觅中煎熬太久,突然美梦成真,他甚至不敢想象一会梦醒了会怎样。
裴琮不敢抬头,只敢睁开眼,看向那只及其漂亮的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像被细致雕琢出的艺术品,手背的血管勾勒出清晰的蓝线。
裴琮的呼吸变得滞涩,眼睫止不住地颤动。
那只手最终停在他唇边,手腕处那道细疤刺入裴琮的眼中。
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