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执念支撑着他。
不,他不甘心。
只要想到,也许下一次跃迁就能遇到真正的裴琮,那一点希望便像针尖火星,噼啪点燃干枯神经,照亮他整具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拖拽自己毫不犹豫地再次纵身,跃入黑暗。
*
雪白的无菌灯刺得人眼生疼。
裴琮睁开眼,撑起身体,身旁的玻璃反射出他半透明的身影,他已经彻底脱离西泽尔的时间线。
意识像浮冰,被寒意托举着,沉沉浮浮全部惦念的全是西泽尔。
裴琮当时并没有彻底死掉,他化作了一缕幽魂,他能随意穿过空间,在任何距离看见西泽尔。
在他的注视下,西泽尔永远在麻木地寻找自己踪迹的路上,固执地不肯放弃。
每次西泽尔想到裴琮时总是平静的,然后若无其事继续手里的事,这已经变成了一种生理习惯。
但一到深夜,寂静席卷,西泽尔便坐在黑暗中,用最锋利的刀尖划开皮肤,血顺着掌心滴落。
痛苦让他享受,这是因为裴琮才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西泽尔的表情那么的愉悦又那么的空洞,好似他的灵魂都是一片虚无。
裴琮第一次看见西泽尔这幅模样时,只觉得胸口被拧紧。他扑过去,徒劳地捂住对方的手腕,心疼地喊“停下”。
可他的声音连回响都被黑暗吞没。
西泽尔听不到,他只安静地调整刀尖的角度,神情专注,似乎在完成某场庄重仪式。
在黑夜中,裴琮每一次都伸手,把西泽尔紧紧抱在怀中。
当西泽尔终于抽出时间,独自踏上废星的土地,裴琮也紧随其后。
裴琮试着环住西泽尔的肩,与他同陷雨幕,替他挡风,可无济于事。
西泽尔眼中黯淡,绝望一点点蚕食了西泽尔,被撕裂摧毁、又强迫自己坚持,连恨意都消耗殆尽。
西泽尔和他明明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他那么强大而健康,有许多人崇拜着他,他应该比自己拥有幸福的人生。
裴琮贴在西泽尔耳边,几乎是恳求:
“不要停留在原地。”
裴琮感到自己的身躯忽然发轻,他来不及再告诫一句,就彻底离开了。
维兰德见他醒了,凑上前来,像是在观察某种活体标本般兴奋。
“啧,算你命大,居然被没炸成灰。”
她像欣赏艺术品那样打量裴琮身体每一处伤疤,眼底跳跃着诡异的光。
裴琮透过反射看到了自己的脸,这不是卡洛斯的身体,这是他自己的身体,那具二十五岁的,属于他自己的身体。
太久没用使用,居然产生了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