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还能勉强供应粮食,但几天后从城上吊下的粮食就不足半数,根本无法保障城外灾民每人每天有一碗粥喝。
新赶到的灾民因为没有吃的,不得不在城下哭喊。
守城的绿营兵只好将情况告知知州李文,得到的回复却是不许放一个灾民进城,从今天起也不再向城外的灾民提供粮食。
同知崔秀觉得这样做法不好,毕竟赵大人走时一再叮嘱不得抛弃灾民,而且赵大人是为了粮食去的泗州,宿州这边只要坚持几天就能有粮食运到,没必要如此对待灾民。
见崔同知对自己的决定不满,李文缓缓抬头看向对方沉声道:“灾民情况本官何尝不知?可如今城内哪有多余粮食?赵大人说是去泗州运粮,可泗州那边受灾同样严重,你敢说赵大人一定能把粮食运来?万一赵大人运不来粮,这城中的粮又没了,怎么办?”
“这”
崔秀也不知如何是好。
见状,李文摇头道:“灾民太多了,如果一时心软让他们进城,赵大人又运不来粮,过一阵要么是饿死他们,要么是咱们被他们杀了。何况你知道这些灾民当中就没有白莲教的奸细趁机混进城里应外合?非本官心硬,实在是不得不如此!”
“下官。”
崔秀沉默片刻,明白知州大人说的也是实情,不管赵大人能不能把粮食运过来,他们的首要职责就是保住宿州城,宿州要完了,于他们而言什么都完了。
无力起身朝外走去。
看着崔秀背影消失后,李文突然长长叹息一声,脸上说不出的沧桑感。
城外的灾民大都是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甚至很多是一个庄子的人,一个家族的人。大老远从亳州赶来宿州,只是因为听说宿州有青天大老爷在,有吃不完的粮食,然而等他们赶来时才发现根本没有粮食给他们,甚至城门都没有为他们打开。
至于那个青天大老爷,更是鬼影也没有。
有人私下说城中是有粮食的,就是城中的贪官污吏霸着粮食不肯施舍给他们,谣言一开始并没有“市场”,因为早前就聚集在城外的灾民都说赵青天是个好官,官府也一直在努力救济他们。
但随着时间推移,赵青天的人间“蒸发”,宿州城门的紧闭,令得谣言大行其道,那些为赵青天,为官府说好话的灾民也渐渐消失,连带着前一阵在灾民之中消失了的白莲教徒又重新出现。
“军爷,你就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是灾民,实在是没有地方去。”
“不让我们进城,我们都活不成了。”
“……”
百姓声泪俱下的跪求,象麻杆一样跪满城下,哭喊之声响成一片,哀求之情尽在其中,摧人肝肠。
城门上的绿营兵不少人将脸别了过去,他们也是爹妈养的,也知灾民可怜,可军令如山,他们真没有办法。
而且,只要有理智的人都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救不了灾民。
十几里外一条干枯的小河边,一棵因为树皮被扒光即将枯萎的老树下,一个已经饿的不行正在等死的年轻人一动不动躺在那。
许是这年轻人命不该绝,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只老鼠,竟然胆大的窜到了他的身边,年轻人见了眼中顿时冒出绿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将那只老鼠一把抓住,继而不管不顾就往嘴里塞去。
随着上下牙齿猛的咬动,鼠血溅得满嘴都是,年轻人却是一点也不在乎,只大口大口嚼着那块刚生生咬下的老鼠肉。
手中的老鼠被其捏的死死,疼的不住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吃完鼠肉的年轻人只觉全身一阵轻松,肚子也是舒服得很,便背靠着那株即将枯死的老树大口喘着气。
也不知休息了多久,才觉精力渐渐回复了一些,低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撑着身子想继续往宿州城赶去时,却见远方地平线上突然出现无数人影,耳畔传来震雷般的呼吼:“劫莲已降,大明复兴;攻进宿州城,弥勒保太平、大口吃白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