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善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松弛下来,他快步走到林夜身边,那只完好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林夜有些发软的身体,掌心传来的温热和力量感源源不断地涌来。“没事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和后怕。
林夜摇摇头,借着邹善的支撑站稳,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夜风涌入肺腑,驱散了那点不适。“没事,一点小消耗。”他看向d7栋的方向,那里依旧一片死寂黑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诸葛亮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小院,羽扇轻摇,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处理干净了。外围没有异常。”他看向林夜,目光中带着赞许和一丝复杂,“做得很好,林夜。比我想象的……更干净利落。”
危机解除,但阴影并未散去。这个“旧影”为何会出现在早已废弃的旧档案库?它吸收的“精神尘埃”到底是什么?安全局内部……是否存在着他们尚未察觉的隐患?这些问题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然而,此刻的小院,依旧是温暖的。厨房里飘出排骨汤最后的余香,里屋传来林昼翻身时含糊的梦呓。邹善扶着林夜在石凳上坐下,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诸葛亮摇着羽扇,看着夜空中重新变得清晰的星辰。夕桐则低头检查着平板,确保所有痕迹都已抹除。
林夜接过邹善递来的温水,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带来真实的暖意。他再次拿出贴身口袋里仅剩的那片金红梧桐叶。叶子依旧温暖,叶脉清晰。它经历了傍晚的宁静,也经历了刚才那场无声的湮灭风暴,却依旧完好无损,仿佛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他将叶子轻轻放在石桌上,就在那只白瓷杯旁边。月光洒落,在杯身和叶面上流淌。
夜还很长,暗流或许仍在涌动。但此刻,掌心有叶,杯中有水,身畔有人,归途有家。这片小小的梧桐叶,便是风暴中心,最宁静的锚点。
林夜端起水杯,将剩下的温水一饮而尽。明天,还要带林昼去看发光的蘑菇呢。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石桌上的白瓷杯和那片孤零零的金红梧桐叶上。杯身上的歪耳朵兔子在清辉下显得有些朦胧,叶子边缘的锯齿清晰可见,叶脉在月光下仿佛流淌着淡淡的金线。林夜将杯中最后一点温水饮尽,冰凉的瓷壁贴着掌心,驱散了最后一丝因精神力消耗带来的虚浮感。那点被“旧影”反噬的冰冷污秽感,如同滴入沸水的墨汁,早已被体内流转的暖意和邹善掌心传来的力量彻底净化,只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类似熬夜后的轻微疲惫。
“真没事?”邹善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他没有收回扶着林夜胳膊的手,那只曾经斩断过无数凶险、此刻却稳稳传递着温热的大手,像一根定海神针。
“嗯,睡一觉就好。”林夜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尾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他抬眼看向d7栋的方向,那栋沉寂在夜色中的旧楼,此刻在他感知里只剩下砖石和尘埃的冰冷,再无半分扭曲的恶意。夕桐的平板屏幕已经彻底暗了下去,他正低头仔细检查着每一个数据接口,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可能被追踪的电子痕迹。诸葛亮则站在院角的桂花树下,羽扇轻摇,目光悠远地望着夜空,仿佛在复盘刚才那场无声的较量,又仿佛只是在欣赏难得的清朗月色。
厨房里飘出排骨汤最后的、悠长的余香,混合着桂花的甜腻,在微凉的夜风中显得格外温暖。里屋,林昼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梦话,大概是关于蚂蚁或者排骨,随即又沉入香甜的睡眠。这平凡到近乎琐碎的声响,此刻听来却如同天籁。
危机暂时解除,但疑云并未散去。那“旧影”为何会出现在废弃档案库?它吸收的“精神尘埃”究竟是什么?安全局内部是否还有类似的隐患?这些问题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在每个人心底留下涟漪,但此刻,谁也没有再提。有些风暴,需要留待风平浪静后再去探寻源头。
邹善扶着林夜的手臂微微用力,带着他往屋里走:“回屋,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语气是不容商量的家长式命令。
林夜没有抗拒,顺从地跟着。经过里屋门口时,他瞥了一眼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林昼——小家伙抱着邹善的一件旧外套当抱枕,小嘴微张,睡得毫无防备,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邹善也看了一眼,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像坚冰融化成春水。他轻轻松开扶着林夜的手,走到床边,极其小心地、用那只完好的左手,将滑到林昼肚子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盖住他露在外面的小肚皮,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林夜回到自己房间。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书桌上放着一个透明的能量球,里面模拟着微缩的星云,淡紫色的光晕缓缓旋转——这是诸葛亮在他上次生日时送的。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和远处安全局主楼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涌进来。他再次凝神感知,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家属区,尤其是d7栋的方向。一片死寂。只有地脉深处传来的、极其微弱而稳定的脉动,如同大地沉睡的呼吸。
他关上窗,躺到床上。被褥是白天晒过的,带着阳光干燥温暖的味道。他闭上眼,精神力的消耗让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在沉入睡眠的前一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口袋——那片仅存的金红梧桐叶安静地躺在那里,叶脉的纹路隔着布料清晰可辨,带着他身体的余温,像一个无声的护身符。
清晨,阳光透过薄雾,将小院染成一片暖金色。
林昼果然没有赖床。天刚蒙蒙亮,他就如同上了发条的小闹钟,“噔噔噔”地冲进林夜的房间,身上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一件印着卡通火箭的蓝色卫衣,小脸上满是兴奋,头发被邹善强行梳过,但仍有几根呆毛顽强地翘着。
“哥哥!哥哥!快起床!去看发光蘑菇!”他扑到床边,小手摇晃着林夜的胳膊,声音清脆得像清晨的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