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四面都开了窗,采光极好,寝室的妆台就放在窗下,从这里看去,可以瞧见楼下园子里的种种,一抬眼,甚至能看到园子外面。
住在这样的地方,整个人心情都好了。
几个丫鬟忙碌着开始安顿,阮荣安去了楼下,思绪在缓步之中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回忆起之前许多疑惑。
其中最困扰她的,毫无疑问是梁夫人的态度,她为何会那样?
紧跟着就是公冶皓在面对公冶家人时的冷淡。
阮荣安有些出神,手中的团扇停在身前,她想起了曾经公冶皓安慰她时所说的那些话。
少时的她总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自己更不幸的人了,冷淡的继母,疏离的生父,可偏偏两人整日恩爱,与她那些弟弟妹妹整日和睦欢乐,一家人在一起,显得她像个外人。
满腔的心思无处诉说,直到遇见公冶皓,温文尔雅,从容雅致,待她和善,她又救过他,有救命之恩,她不自觉的就将心事说给了他。
彼时公冶皓便开始安慰开解她。
阮荣安一直觉得他是聪明透彻,见多识广,所以才能说出那些劝解的话——
但似乎不是。
公冶家如此,他在少时,是不是也曾如她一般烦恼失落,最后才渐渐想通,最后甚至能那样平静的开解她。
想到这里,阮荣安忽然就有些懊悔,更多的是心疼。
真是奇怪,明明她觉得以公冶皓的身份地位,实在不该心疼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心疼对他而言是一种侮辱。可她总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在心中浮现出这种念头。
阮荣安笑着摇了摇头。
园子很大,亭台楼阁绵延,阮荣安下了小楼,护卫们正守在楼下,为她指了公冶皓去的方向。
制止了要为她带路的请求,她想自己好好转转。
这般一转,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阮荣安循着园中的假山,拾阶而上,到了顶上的二层八角亭中,旁边一株丹桂枝叶蔓延,还有几枝伸到了亭内,红色的花开的一簇簇,香气弥漫。
若在北方,这个季节桂花该败了,但南边气候温软,桂花竟然开的正是好时节。
阮荣安倚着栏杆坐下,拿扇子拍了一下桂枝,便有细碎的花簌簌落下。
天边被夕阳染红,晚风习习,正是好光景。
从这里往外看去,大片大片的粉墙黛瓦都收归眼底,有小河在其中穿过,乌篷船行在其间,只是远远看着,阮荣安就能想到那会是何等的热闹景象。
她很喜欢这里。
或者说,一切美好的存在,阮荣安都喜欢。
而她恰好生了一双很能欣赏美的眼。
“姑娘,晚膳备好了。家主命仆来请您。”
外面的仆役穿着利落的短裳,低眉垂眼,神情恭敬。
“知道了。”
阮荣安应道。
仆役在前带路,阮荣安瞧着是换了条路,很快就到了另一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