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默了少顷,道:“叔父,今日是来了一位客人,不过方才——”
“温公子。”林瑜在屏风后开口。
话说到这个地步,大家都已心知肚明,已经没必要再藏下去。
她深呼一口气,拉开温小刀按在自己身上的手,走出屏风。
“我方才想起还有东西落在你这,还没能走。”
她拱手向另二人行礼。“草民见过知州大人,总督大人。”
她行礼与旁人不同,脊背与腰杆都挺得笔直,只低一低头。盖在衣袍之下的,仿若是一杆青竹,从来不折不弯。
这样的礼轮到顾青川时,连低头也省去了,林瑜只垂下眼睫,合拱的两手便落了下来。
顾青川面色渐冷,“你的礼法实在粗滥,该好好学学。”
林瑜抬起眸,同样是冷冷清清的一双眼。
“我生性愚钝不堪,恐怕花一辈子也学不会,只是白费功夫。”
顾青川出身豪族,年少登科,哪怕是那些恨不得啖他皮肉的门阀仇党,当着他的面,也得好好说话。
这样不知死活,敢当面和他对着来的,二十余年,还只有她一个。
顾青川胸口叫她气得发堵,末了只有冷冰冰一个笑。
“原来如此。”
林瑜的面色比起他好不了多少,“草民今日在此叨扰多时,这就先行告辞,不耽误几位大人的正事了。”
温老爷心眼像个马蜂窝,在屏风后走出人时瞬时明白了总督的来意,早就退到了边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这会儿才站了出来,客客气气道:“公子慢走,下次再来。我们府里不止有远初,还有他那个堂兄,你们一样年纪,必定有许多话说。”
“我与这位公子顺路,不若一道回去?”顾青川笑得温文尔雅,眸底却浸着丝丝凉意。
他这个人,绝不是什么与人为善的好脾气,能说出这句话,只怕是能给自己留的最后一点体面。
手心紧了紧,林瑜松开攥着的袖口,含笑点头,“好。”
林瑜才要跨出门槛,却被温时叫住。
“王公子。”他道:“上次你给的卦经,我还有两处不解,不若留在府上,替我再解一卦。”
萍水相逢,能帮到如此地步实在不容易。该道一句谢的,林瑜想,可此时道谢只会给人徒增麻烦。
她连头也未回,“不了,我家中还有要事,告辞。”
跟在引路的丫鬟身后,走到侧门,外面已经停了一辆马车。
是昨日从书肆外经过的马车。
等了多时的许裘掀开车帘,低着头不敢看她。
“姑娘请。”
*
别院房内,林瑜出了门,顾青川方才侧身,目光轻瞥向刚才说话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