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我们安全进入空间站了,不过是个土匪窝。但是你放心,九哥会好好护住你,你就安心睡,睡到明天早上自然醒。”
纪九就这样看了关阙片刻,将他额上的头发拨开,这才动手脱掉自己身上的宇航服。
“啾啾?”鸟崽也站在床上,在关阙耳边叫了两声,又伸出翅膀推了推他的肩膀。
“他太疲倦了,这一觉要睡到明天,雀宝别吵他。”
“啾。”鸟崽立即收回翅膀。
这原本应该就是星舰的客舱,是一间带着卫生间的小套房,地板上铺着地毯,屋中央放着一张大床,还有沙发和衣柜等简单家具。但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墙面斑驳,家具陈旧,地毯已经灰扑扑地看不清颜色,被虫豸蚀出了数个孔洞。
纪九脱掉宇航服,从左边裤兜里掏出那个装了光明之眼和暗影之牙的盒子,又从右边裤兜里掏出两个石雕小狐狸,一起放在了枕头旁。
他又去脱关阙的宇航服。死亡的人肢体很沉,他却像是怕将人弄疼了一般,动作很是小心轻柔。
“阿宝,抬抬手,对,就这样,动一下脚,我把衣服扯出来,好的,乖。”
纪九将两人身上的宇航服都脱下,就躺在了关阙身旁,顺手抱过鸟崽,给它按摩全身。
他还没有彻底从关阙死亡的那件事里恢复,总是一阵阵的心悸,时不时就要转头去看一眼关阙,手足也始终冰凉。
我说过不能轮流吸氧。
死亡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要回头……
“啾!”鸟崽突然发出一声大叫,纪九才发现自己揪紧了它的翅膀,连忙松手,迭声道歉,又对着翅膀处吹气。
“啾啾。”鸟崽表示不疼。
傍晚时,有人送来了晚饭,是星舰上人经常使用的营养餐。
鸟崽不挑食,只飞快地啄食,纪九实在是没有胃口,也强迫自己将一碗吃光,再去窄小的卫生间洗了个澡。
他只穿着一条内裤,爬上屋内那架唯一的大床,再抖开被子,将自己和躺在旁边的关阙尸体盖住。
“阿宝,我给咱们谈到了一百万。”纪九侧身面朝关阙,“他们明天一早就要来收钱,你可得早点醒。”
关阙一动不动地躺着,苍白的侧脸棱角分明,如同大理石雕刻。纪九细细打量着他的脸,伸出手指,沿着他高挺的鼻梁慢慢下滑,滑过下巴和凸起的喉结,最后停留在心脏部位。
他的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感受到冰凉皮肤的温度,掌下心脏安静地沉睡着,没有丝毫跳动。
纪九神情闪过一抹黯然,闭了闭眼,转过身去关灯,同时对正在脚那头钻来钻去的鸟崽道:“雀宝,睡觉了。”
纪九一晚上惊醒数次,每次刚睁眼,便去看关阙的情况,伸手探他鼻息,贴到胸膛上听心跳。
他也断断续续做了很多场梦,每一场梦的内容都相同。他还飘在太空里,关阙的氧气筒炸成了碎片,他慌乱地四处找寻碎片拼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关阙在窒息中死去……
纪九被敲门声惊醒时,还陷在梦魇里,浑身大汗淋漓。
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大口喘息,接着就去看身旁的关阙。
关阙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平躺姿势,连搭在眼皮上的几根发丝都没有变化位置。
纪九伸手按上他的颈动脉,片刻后垂下眼,神情沉郁,睫毛厚重地挂在下眼睑上。
“啾啾?”
纪九嘴唇动了动:“他没有醒,还在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