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坠落并不是终结。
巨鹰的翅膀在半空中猛地舒展,羽翼与肌肉的协作让牠灵巧地调整姿态。
一道复杂而优雅的轨迹在空中划出,那是只有在飞行表演或在顶尖战机身上才见得到的超机动特技——落叶飘。
在高空中,牠如同一片随风飘落的落叶,空气被利刃切割成细碎的漩涡,尖锐的啸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惊心动魄。
然而,多尔·黑翼并未一直随风飘落。
牠精准地调整翅膀弧度、尾羽展开角度以及全身重心,巧妙地利用惯性,在半圈的飘落之后稳稳地截断了下坠轨迹。
旋即,牠将飞行路径无缝衔接进巨龙死亡之牙的俯冲轨道,两条轨迹在空中瞬间交汇,形成致命的交锋。
塔里恩的子嗣——多尔·黑翼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鸣,声音尖锐得犹如能撕裂骨髓,随后猛然收翅折身,展开了凌厉的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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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船之上,移动的士兵们同样看见了巨龙俯冲的景象。
说不恐惧是假的,那种压迫力几乎是本能性的。
说没有跳海逃生的冲动也是假的,即便他们在训练中曾被红龙反复模拟俯冲压迫,体验过那种令骨骼发紧、呼吸变窒的威压与震撼。
那种感觉,就像步兵在训练时躲在战壕深处,听着坦克的履带轰鸣和钢铁碾压大地的震动,哪怕他们已久经沙场,哪怕知道这只是训练,双腿依旧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然而,恐惧与勇气并非对立,而是可以并存。
就像步兵会在坦克压过战壕之后,立刻端起反坦克武器,反身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士兵们也会在军官的呼喊与指挥中,咬牙克制那份本能的畏惧,重新归于秩序,脚步迅速却不慌乱,在甲板和铁桥上穿梭,维持着行进队形。
“950米!”
一声简短而急促的报告在风中响起,清晰地从驳船一侧传来。
举着炮兵测距机的炮组成员目光紧锁着天空中俯冲而来的巨龙,声音干脆而冰冷。
他身旁的重型弩炮炮组已经在军官的指令下调整着射角,粗重的金属机架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弩炮前端那支巨大的箭矢在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那是穿甲弩矢,足以贯穿巨龙的鳞片。
特种驳船上,总共部署着十二架重型弩炮,分列在船体两侧。与此同时,每侧还安放着六架探照灯,紧邻重型弩炮的位置。
类似的参数不断的在空气中回荡着,像一阵阵敲击战鼓的节拍,急促、密集,催促着所有人的神经进入最紧绷的状态。
驳船上的重型弩炮发出低沉的金属摩擦声,在军官的指令下缓缓调整着角度,弩身微微震颤,仿佛迫不及待要将致命的箭矢送出。而在不远处,那一排排高耸的探照灯同样在缓慢转动着,镜面掠过时,映出一片片冰冷的白光。
然而,与这些重型弩炮不同,探照灯的开火权并不在炮手的手中,而是牢牢掌握在配属驳船的唤潮者手里。奇怪的是,这些唤潮者此刻并未立刻启动灯光,即便两侧的厄卫们早已精准地调整好角度,等待信号的到来。
并不是因为东方已经泛起了微弱的晨曦,也不是因为天光破晓后探照灯就失去了用处。
恰恰相反,哪怕是在白昼,只要懂得『正确』的用法,这些探照灯依然能够在战场上发挥惊人的作用。
而之所以迟迟没有点亮,是因为……
在甲板上,奔跑的士兵阵列中,赫然有一道格外突兀的身影。
他并不像周围的战士那样沉浸在急促的脚步声与喘息中,而是稳稳地立着,纹丝不动。戴着漆黑眼罩、全身披着铠甲,左手握着一柄泛着冷光的利剑,右手则紧攥着沉重无比的战锤——那是瓦尔之锤。
他并不依赖双眼去感知战场,而是用另一种精准的方式,去捕捉每一丝声响、每一道气息。他的注意力先是掠向两侧,注视着厄卫们如何操控那些沉默而危险的重型弩炮与尚未点亮的探照灯。